[摘 要] 《月亮与六便士》 是20世纪英国作家威廉·萨默赛特·毛姆经典的代表作，一个世纪以来，人 们不断探寻主人公的人物形象以及其原型的精神世界 ， 同样是热爱艺术的两个人，本文以萨特存在主 义的视角将思特里克兰德和戴尔克·施特略夫进行对比，来分析二者为追求艺术的不同态度。

　　[关键词] 毛姆; 《月亮和六便士》;萨特;存在主义;艺术

　　1 不顾一切的思特里克兰德

　　1.1 生活中规中矩的“ 普通人”

　　正如这本书的标题——《月亮和六便士》 一样 ， 主人公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在故事的 开头是平凡普通的拿着“ 六便士 ”的工作人群中的一个：“我承想他做的是证券经纪人这个 行当吧 ，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作者以第一 视角“ 我 ”从旁人口中打听得知 ， 又听别人说：“ 到时你在他们家里吃晚饭的话 ，应该可 以见到他……他比较寡言少语，对艺术之类的 东西可提不起兴趣。” 而这些却与作者在小说开头对思特里克兰德的描写大相径庭：“说实 话， 我在刚认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这号人 的时候 ，从来没留意到这个人有什么与众不同 的地方，但是今天却很鲜少有人不得不承认他 的伟大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伟大的 确是真正的伟大。” 从这里开始 ，毛姆抓住了读者想要继续往下读的好奇心：是因为什么使 身边人都觉得如此无趣的证券经纪人变成了一 个绝不平庸的艺术家? 我想 ，这或许也是作者毛姆想要表达给我们读者的一个主题：“月亮 ” 和“ 六便 士 ”， 到 底什么 才是人 生的 真 谛? (Brezina ，2018)让·保尔·萨特是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 、文 艺家 、社会活动家 。他从胡塞尔的“ 现象学 ” 和海德格尔等人的著作以及理论中发展出存在 主义， 提出他所倡导的“ 人学”。 萨特把人的 存在看作是世界的本质 ，而且人与人之间的不 同要求会相互妨碍 、影响 。在 《月亮和六便士》 开始的几个章节中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当 作者在描写“ 我 ”被思特里克兰德夫人邀请去 做客的时候 ，那场社交宴会是这样的：“文明 社会如此消磨人的心智 ，把短促的生命浪费在 无聊的应酬上 ，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 我 ”对于这场宴会感到费解不全是因为主观 想法，是因为从一开始收到邀请的时候女主人 思特里克兰德夫人就说明她的丈夫思特里克兰 是一个“ 无聊透顶 ”且“ 会使人感到厌烦的 人”。 这样的印象使“ 我 ”不得不关注思特里 克兰德在宴会里的各种表现 ，表面似乎非常得 体， 却总使人感觉疲惫和不自然 。从这里开 始 ，多少可以看出主角思特里克兰开始萌发一 些不 满于目 前 生 活 状 态 的 想 法 了 。但 作 者 “ 我 ”一直在强调一件事： 思特里克兰德夫人 是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聪明女人， 而其丈夫在 旁人看来是配不上她的， 他是一个“ 忠厚老 实、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别人可以钦佩他的为人，却似乎不愿意同他待在一起 。他是一个没 有存在感的人 。他也许是一个受人尊敬 、遵纪 守法的社会成员 ，一个老实巴交的经纪人， 一 个恪尽职责的丈夫和父亲 。然而，在他身上你 没有任何必要浪费时间。” 这时候的思特里克 兰德似乎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想要改变 ，就像 萨特所认为的自我意识决定人的本质一样 ，思 特 里 克 兰 德 开 始 过 渡 到 他 的 第 二 个 阶 段 (Yang ，2005)。

　　1.2 打破桎梏的“ 反叛者”

　　当“ 我 ”从他人口中得知思特里克兰抛妻 弃子这件事的时候 ，“我 ” 的第一反应居然不 是难过 ，而是非常感兴趣 ，刚开始“ 我 ”还以 为这只是一个庸俗不过且令人作呕的婚外情， 而从对其妻子的反应和观察下来看 ，似乎一切 又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思特里克兰德夫人 在丈夫逃离她之后， 在乎的只是她自己的名 声 ，见到“ 我 ”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别人是怎么 看的， 曾经在外人面前表现十分恩爱的她立马 变得恶毒起来，诅咒她相处十六年的丈夫 。而 当“ 我 ”受委托来到巴黎探望思特里克兰德 时，却发现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他逃离家庭 的原因居然是他想要做一个画家 。这令“ 我 ” 感到不可思议的理由却是真实的，思特里克兰 德为什么要开始创作艺术?他已不再年轻 ，并 且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一个看似规矩老实 的人，为什么要打破陈规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 事情?

　　萨特提出，“人是万物借以显示自己的手 段， 人对‘ 自在的存在 ’起着揭示的作用。” 也就是说 ，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早已厌倦了以 前那种生活 ，他觉得自己被牢牢束缚着，外人 不懂他 ，就连自己最亲密的妻子也不懂他 ，既 然没人能满足自己 ，那就只有靠自己 ，而兴趣 爱好就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思特里克兰德选择 的是较为极端的一种做法 ，他放弃了一切，放 弃了手边的“ 六便士”，选择做一个勇者 ，去追逐自己心中的那个“ 月亮”(马新国，2008)。

　　萨特认为，艺术创作是一种不受客观世界 约束的主观活动 。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在刚开 始选择创作的时候就理解了这一点 ，这同样也 是他开始艺术创作的初衷 ，他想要通过艺术创 作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他在现实世界中受 够了外人的讥讽和约束 ，看透了世俗的条条框 框 ，最终选择走自己想要的道路 。在“ 我 ”的 视角看来， 他是一个“ 背德者 ”，抛妻弃子， 只顾自己，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混蛋”;而在 萨德的存在主义理论看来，这种做法其实是他 自己“ 内心最深处 ”的那个“ 自我 ”被挖掘出 来了并无限放大 。这种“ 心理体验 ”虽然是非 理性的， 却能让人能真实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而不是像思特里克兰德在故事刚开始和“ 我 ” 一起在宴会的时候 ，一副强颜欢笑 、忸怩作态 的样子 。也就是说 ，他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方 式才能真正找回自我，找到内心中那个呼之欲 出的自由和欲望(柳鸣九 ， 1981)。

　　1.3 言行不逊的“ 背德者”

　　那么思特里克兰德是如何看待艺术的? 在 前面两个阶段已经讨论过 ，他为了艺术甘愿放 弃前半生的一切 ，愿意放弃家庭和朋友，不顾 世俗的眼光 。孤身来到巴黎 ， 即使穷困潦倒， 居无定所 ，仍然坚持创作，不断去追寻内心的 那个“ 月亮”。 那么 ，怎么看待他在与他人相 处的过程中的那些“ 狂妄自大”“ 目中无人” 的 行为呢? 萨特在他的存在主义文艺学中提出三 个概念。

　　首先 ， 萨特认为“ 存在先于本质”，也就 是说，人的自我意识决定一切 。从思特里克兰 德在与“ 我 ”在巴黎的第一次会面中， “ 我 ” 惊讶地得知他这一切的出格行为并不是因为婚 外情 ，而他对于妻子没有一丝的同情心 ，也根 本不在乎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 ;到后面“ 我 ” 通过朋友施特略夫的引见 ，到后面施特略夫照 顾生病的思特里克兰德 ，读者都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 没有人性”“ 不懂感恩”“ 不懂人情世 故 ”的人 。这些都能体现出他是一个非常“ 自 我 ”的人。

　　其次 ，萨特提出“ 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 由”。 这也就理解了为什么斯特里克兰在前半 生活得浑浑噩噩之后 ，义无反顾地走上这么一 条为人不齿的孤独之路 。思特里克兰德可以有 自己选择的自由 ， 因为他可以选择创造自己的 世界，并决定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 由他人来主宰。

　　最后 ，萨特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理念 ， 即 “ 他人就是地狱”。前面已讨论过一点，人与人 之间会互相妨碍、影响 ，既然每个人都要求绝 对的自由 ，这就会形成矛盾 。那么 ，思特里克 兰德对于他周围朋友的一些不逊的行为和做法 就能得到解释 。这在读者眼中是那么不能理解 和格格不入 ，但思特里克兰德认为他在追求自 由的路上 ，最大的阻碍就是世俗和他人， 所以 他才会如此得“ 冷漠”，包括他在后来把朋友施特略夫的妻子诱拐走了之后 ，也同样表现得 “ 事不关己”，这也跟萨特的这一观念分不开。

　　1.4 思特里克兰德眼中的艺术

　　“ 我告诉你我必须画画儿 。我由不了我自 己 。一个人要是跌进水里 ，他游泳游得好不好 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他得挣扎出去， 不然就得 淹死。” 斯特里克兰在面对“ 我 ”质问他为什 么要开始进行艺术创作这个问题的时候 ，如是 说 。在这里 ，或许能理解为什么萨特说“ 艺术 之所以有价值 ，就在于它能召唤自由 ，使人的 自由本质得到实现。” 但是， 萨特对于艺术自 由的理论是基于作者和读者双方的基础之上， 思特里克兰却是一个极端的“ 自我主义者”。 通读整部小说 ，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完全不屑于 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作品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 感情的宣泄和表达 。他固执地认为世俗的眼光 并不能读懂他 ，也不期望别人能读懂他的作 品 。在故事的最后 ， 思特里克兰德在濒死之际，还叮嘱艾塔要把自己的画作烧了， 到如此 地步也不愿意留给世人欣赏 。思特里克兰对于 艺术的执着就如布吕诺船长所说：“ 使思特里 克兰德着了迷的是一种创作欲 ，他热切地想创 造出美来 。这种激情叫他一刻也不能宁静 。逼 着他东奔西走。”

　　2 抛弃尊严的施特略夫

　　2.1 平凡庸俗的滑稽角色

　　《月亮和六便士》 一书中还有一个重要的 角色 ，那就是“ 我 ”和思特里克兰德共同的朋 友——戴尔克·施特略夫 。作者在提到这个人 物时， 也用到了平凡这个词 ，但这个“ 平凡 ” 却与思特里克兰德的“ 平凡 ”不同 。后者不甘 于现状 ，决心要做出改变 ，而前者施特略夫却 甘于平凡 ，认为自己并没有天赋异禀的才能 。 这一点也表明了同样热爱艺术的两人将会有不 一样的结果。

　　在“ 我 ”的眼里 ，施特略夫虽然经常因为 他滑稽的形象和笨拙的行为被周围人欺负 ，可 “ 我 ”却看到了他的好心和乐善好施的优良品 质 ，尤其是他无条件地照顾生病的思特里克兰 德 ，更让“ 我 ”佩服施特略夫的好心肠：“他 实在是个大好人。”(傅惟慈 ，2006)

　　2.2 虔诚笃实的艺术崇拜者

　　“ 为什么你认为美—世界上最宝贵的财 富—— 会同沙滩上的石头一样 ，一个漫不经心 的过路人随随便便地就能够捡起来?”这是施 特略夫在妻子布兰切对于思特里克兰德的作品 不置可否的批评之后对她说的话 。从这里我们 可以看出，施特略夫对于思特里克兰德的艺术 是十分钦佩的，再加上他后面无条件地照顾生 病的思特里克兰德 ，甚至在他诱拐走自己最爱 的妻子 ，妻子自杀后他也能够为了艺术不计前 嫌地邀请思特里克兰德去自己的家乡一起创作。

　　除了思特里克兰德 ，配角施特略夫也是个十分令人匪夷所思的角色 。综上所述的行为， 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如何热爱艺术珍惜 人才的人物 。在萨特的存在主义文艺观中， “ 读者的阅读好像是一场自由的梦 ，他明知这 是一场梦 ，他随时可以醒来， 但他并不愿醒， 因为他对这梦是信任的。” 施特略夫之于思特 里克兰德 ，就是那个不愿醒来的读者 。虽然在 “ 我 ”和其他人看来， 他是一个“ 蹩脚 ” 的画 家 ，但他不可否认的是，一个懂得欣赏艺术的 人，他真正看到了思特里克兰德艺术作品中的 美，在他人对思特里克兰德的作品抱怀疑态度 的时候 ，他却十分肯定他的才能：“他是天才， 我有绝对把握。”(苏红蕾 ，2016)

　　这样对艺术狂热的施特略夫在其妻子自杀 后到达了感情高潮 。施特略夫在其家里找到了 思特里克兰德给妻子画的裸体肖像 ，怒不可遏 的他在准备毁掉这幅画的时候 ， 却停住了 。 “ 那真是一幅伟大的 、奇妙的绘画 。我一下子 被它震骇住了 。我几乎犯了一桩可怕的罪行。” 画中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妻子 ，而他在看到这幅 画的时候 ，某种感情似乎盖过了妒忌的怒火 。 萨特曾说过：“观众或读者在欣赏这幅画的时 候 ，创造性的想象会走得很远 、很深，会通过 具体的作品上升到对整个世界的面貌的新的感 受和认识。” 就像施特略夫对“ 我 ”说他仿佛 置身于“ 全部事物的价值都被改变了的世界 ” 里一样 ，他在思特里克兰德的作品里看到了他 一直在寻找的那个艺术美 ，看到了那个超越世 俗和所有价值理念的美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 他还能敞开胸怀邀请思特里克兰德和他再次一 起追寻艺术的美。

　　3 现实还是理想

　　总览 《月亮和六便士》 中的主人公思特里 克兰德 ，很难不使人联想到人物原型—— 高 更 ，法国著名的印象派画家 。思特里克兰德就

　　如其原型高更一样 ，敢于打破陈规的性格完美 地诠释出了萨特存在论里的“ 人是自由 ”的概 念 ; 同样 ，他们高傲孤僻的特点也符合萨特的 “ 他人即地狱”一说(李冰 ，2013)。

　　4 结语

　　对于艺术 ，思特里克兰德的理解就是要还 自己一个自由 ，就如小说标题一样 ，他要去追 逐自己心中那个“ 月亮”。 萨特曾说：“作家在 创作自己的作品时， 到处遇到的只有他的知 识 、他的意志、他的谋划 ，总而言之他只遇到 他自己。” 思特里克兰德在他的前半生过着规 规矩矩的生活 ，按部就班 ，就和身边的大多数 人一样 ，有一个体面的家庭 ，拿着稳定的收 入 ，却忙碌到麻木最终平庸而无为 。思特里克 兰德不愿这样匆匆一生， 就算人以过半百 ，他 还是做出了一般普通人不敢做出的决定 ，认定 自己的目标 ，追随自己的内心 ，抛下那唾手可 得的“ 六便士 ”， 去追逐天上那遥不可及的 “ 月亮”。

　参考文献

　　[1] BREZINA V. Statistics in corpus linguistics a practical guide[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8.

　　[2] YANG. Corpus-based analysis of Chinese leaner Eng- lish[J]. 中国外语 ，2005.

　　[3] 傅惟慈. 月亮和六便士[M]. 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4] 李冰 . 《月亮和六便士》 中思特里克兰德的形象分 析[J]. 南昌教育学院学报，2013.

　　[5] 柳鸣九. 萨特研究[M].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1.

　　[6] 马新国. 西方文论史[M].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7] 苏红蕾. 《月亮和六便士》 的人物形象分析[J]. 文学 教育，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