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飘》( Gone with the Wind) 是美国作家玛格丽特 · 米切尔( Margaret Mitchell) 的经典作品，国内《 飘》的汉译本众多 。文章选取傅东华和黄健人的两个汉译本进行比较研究 。在译者行为批评视域下，分析了两位译者的译内行为和译外行为，并借助“ 求真-务实”译者行为连续统评价模式，以动态的眼光进行研究。

　　关键词：《 飘》;译者行为批评

　　Abstract: Gone with the Wind is a classic work of American writer Margaret Mitchell , which has been translated into several versions in China. This article respectively takes the two translations of Fu Donghua and Huang Jianren for comparative study. In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or behavior criticism , the two translators' behaviors are analyzed by virtue of the“ Truth-seeking-Utility-attaining ”evaluative model of continuum based on translator behavior.

　　Key words: Gone with the Wind; translator behavior criticism

　　一、引言

　　经典长篇著作《 飘》( Gone with the Wind) 由美 国作家玛格丽特 ·米切尔( Margaret Mitchell) 创作， 该小说描绘了南北战争前后美国南方人在亚特兰 大及其附近一个种植园的生活 。该书 1936 年问世 后便打破了当时所有的出版记录，于 1937 年荣获 普利策奖和美国出版商协会奖 。《 飘》的汉译本众 多，我国首译者为傅东华，其译作于 1940 年出版。 文章选取 1940 年出版的傅东华译本( 下文简称“傅 译本”)和 2011 年出版的黄健人译本( 下文简称“ 黄 译本”)进行研究，主要原因是：第一，这两个译本出 版后好评如潮，傅译本最为经典，其中国化的表达方式极具特色，而黄译本迄今最近，贴合现代人的表达方式;第二，两个译本的时间跨度较大、译者差异明显，更加有利于进行对比分析研究。

　　截至 2023 年 4 月，在中国知网搜索关键词“飘 译本”，出现的文献涉及理论较多，包括功能对等理 论、翻译生态视角、多元系统理论和女性主义文体 学等，却尚未出现译者行为批评视域下的相关研 究，可能是因为该理论出现的时间距今较短，学界 未大规模研究应用 。在译者行为批评视域下，译评 者在进行评价时，应综合考虑“ 翻译内”和“ 翻译外 ” 的各种因素，既要确保翻译批评的全面性，又要兼顾其客观性，还要具有科学性。

　　二、译者行为批评理论

　　传统意义上，翻译批评在文本视域下着眼于词汇是否对等、意义是否“ 忠实”等基本层面，这在翻 译研究中必不可少，但在分析一些翻译现象时远远 不够 。翻译批评是一项社会活动，在译者行为批评 视域下的研究着眼于翻译的外部，却未摒弃文本研 究 。译者行为批评从“ 翻译内”和“ 翻译外”两个层 面出发，以译者为切入点，对其行为进行批评性研 究 。在译者行为批评视域下，“‘ 翻译内 ’指的是翻 译内部因素及其研究，主要关涉的是语码转换上的 问题，因此也可以称为‘语言内 ’;‘ 翻译外 ’指的是 翻译外部因素及其研究，主要关涉的是社会上的问题，因此也可以称为‘语言外 ’”。[1]译者被视为语言性和社会性的双重载体。

　　此外，在进行翻译批评时，需借助“求真-务实 ”译者行为连续统评价模式 。“求真”强调以翻译“ 忠 实”为前提，对原文意义求真;而“ 务实”是“ 求真 ” 无法获得预期效果时所采取的一种社会化补偿行 为 。二者分别位于连续统的两端，互相牵制，无法 割裂 。译者行 为 偏 向 左 端，则 主 要 体 现 其“ 语 言 性”;译者行为偏向右端，主要体现其“社会性”，两 者之间处于渐变状态，译者总是努力在“ 求真”和“ 务实”间保持理想中的平衡。

　　在对《飘》的两个汉译本进行对比分析时，需认清傅东华和黄健人两位译者是意志体的人，本身具有语言性和社会性，因此要分别从“ 翻译内”和“ 翻译外”两个层面出发，结合“求真-务实”译者行为连续统评价模式进行研究。

　　三、傅东华与黄健人译内行为对比分析

　　在译者行为批评视域下，“译内行为是译者的 语言性行为，处于翻译的基本层，译者是语言人，译 者的译内行为主要体现在使译文和原文的语内照 应上”。[1]作家玛格丽特 · 米切尔在创作《 飘》时灵 活而敏锐地使用语言，其塑造的主人公形象个性鲜 明 。无论是傅译本还是黄译本，为再现原著丰富情 感，两位译者都注重人物语言个性的翻译、人物塑造的翻译及修辞的翻译。

　　( 一)人物语言个性的翻译

　　小说对话是作者为了刻画人物，传达某种意义而创作的，因此翻译即翻译意义。[2]例如：

　　(1)“Well.Hell!I like C athleen and she is funand I'd like to hear about C aro Rhett and the rest of

　　the Charleston folks;but I damned it if I can stand sit⁃ ting through another meal with that Yankee stepmother of her.”[3]

　　傅译本：“ 嗨!嘉菱我倒也欢喜，她倒真是好玩 的，而且可以打听打听瑞珈罗的消息，还有查尔斯 顿旁的许多人;可是，唉，要我再跟她那个北佬儿的继母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那我就不是人了。”[4]

　　黄译本：“见鬼!凯瑟琳还讨人喜欢，有点儿意 思，听她说说卡罗 ·瑞特和查尔斯顿其他人的消息 也不错，可 要 我 跟 她 那 北 佬 后 娘 同 桌 吃 饭，真 倒胃口。”[5]

　　例(1)是 Stuart 对兄弟 Brent 所说的一段话，两 个译文均未过多调整语序，而差异主要体现在一些 词句的翻译上 。“ she is fun ”在傅译本中被翻译为 “ 她倒真是好玩的”，而在黄译本中被翻译为“有点 儿意思”，相比之下，前者略显拗口，后者更加自然，体现 Cathleen 的俏皮可爱，偏向“求真”。

　　(2)“ Ah ain' never figgered dat out，mahseff，” replied Jeems ， undisturbed by his master's scowl. “ Look ter me lak dey'd‘ lect all de awficers frum rich

　　gempmum，’stead of swamp trash.”[3]

　　傅译本：“这个连俺也不懂，”阿金不顾主人的 斥骂，还是要应口，“俺知道他们营里的军官是从有钱人里挑的，不是从下流坯里边挑的。”[4]

　　黄译本：“这个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吉姆斯对 主人的叱骂面不改色，“ 照我想，营里长官都该从富裕人家挑，不会从没出息的穷鬼里挑。”[5]

　　例(2)为奴隶 Jeems 发音和语法不规范的讲 话 。傅译本用方言再现原作的语言风格，而黄译本 用正常的语言未做到这一点 。在词汇方面，傅译本 将“swamp trash”翻译为“下流坯”，符合说话人奴隶 的身份，而黄译本翻译为“ 穷鬼”较为含蓄，未突出 人物性格 。相比之下，傅译本更具语言性，偏向“求真”。

　　(二)人物塑造的翻译

　　小说语言在文学语言中尤为灵动，其中塑造人 物的语言异彩缤纷 。这里以外貌描写和心理描写为例。

　　( 3 ) But for all the modesty of her spreading skirts , the demureness of hair netted smoothly into a chignon and the quietness of small white hands folded in her lap , her true self was poorly concealed. [3]

　　傅译本：可是不管她那散开的长裙显得多么端 庄，不管她那梳得光滑的后髻显得多么老实，也不 管她那叠在膝头上的一双雪白的小手显得多么安静，总都掩盖不了她的真性情。[4]

　　黄译本：然而，舒展的衣裙虽端庄，光滑的发髻 虽娴静，交叠于腿上的雪白小手虽拘谨，本性却到底遮掩不住。[5]

　　例(3) 是对女主人公 Scarlett 的外貌描写，首句 But for 使前后描述形成鲜明对比 。傅译本连用三个“不管”，略显冗长;黄译本则用三个“虽”，结构简洁，贴合原文 。同时，原著使用了很多富有描述性的名词、形容词等，如“modesty”“demureness”“quietness”, 两个译本选用的词汇符合人物性格，达到了“求真”“务实”之间的平衡。

　　(4) Her volatile spirits shot up from deepest de ⁃ pression to excited happiness. This was the answer to Ashley's reticence , to his strange conduct. He didn't know ! [3]

　　傅译本：她那瞬息万变的思绪立刻超脱了一个 山穷水尽的绝境，而飞入了一个万花怒放的前途。 是了，希礼之所以始终不响，所以有那么出乎意料 的行为，如今都得到解释了 。都只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爱他呀![4]

　　黄译本：她多变的情绪立刻从绝望的深渊直飞 希望的顶峰 。怪不得阿什礼沉默寡言，怪不得他行为古里古怪，他不知道嘛![5]

　　例(4) 是女主人公 Scarlett 的一段心理描写，两 位译者均在首句使用比喻，傅译本无论是结构还是意思都明显偏离原文，而黄译本的结构未发生太大变化，意义却发生了改变，两个译本均偏向“务实”。 对后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傅译本虽贴合原文但略 显拗口，译者行为偏于“求真”而牺牲了可读性，相比之下，黄译本更为语言自然，符合人物心理。

　　(三)修辞的翻译

　　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小说家要提高语言技巧， 创造神 韵 皆 备 的 语 言 艺 术，自 然 离 不 开 修 辞。[2]

　　例如：

　　(5) The white whitewashed brick plantation house seemed an island set in a wild red sea , a sea of spira⁃ ling , curving , crescent billows petrified suddenly at the moment when the pink-tipped waves were breaking into surf. [3]

　　傅译本：那些白粉砖墙的庄屋，恰像是一 片红 海里点缀着的一座座岛屿，而那一片红海则像一直 在波涛汹涌，起伏无定，唯有那沟畦折断的处所，才像是潮头忽落而变为伏波。[4]

　　黄译本：粉白的种植园砖屋宛若红色海洋中的 小岛，那海波涛起伏，浪花滚滚，却在波峰裂作碎浪的瞬间忽而凝注。[5]

　　原文既有明喻，又有暗喻 。两位译者在处理 “ seemed an island ”均 保 留 了 明 喻，分 别 译 为“ 恰 像 ……一座座岛屿”和“宛若 ……小岛”。“a sea of spiraling, curving , crescent billows”是形容种植园的 红土地像大海一般，土地上种植的棉花在微风拂动 下如同浪花涌动 。傅译本将暗喻转化为明喻，而黄 译本保留了暗喻 。无论哪种处理方式，两位译者都 尽力保留了原著所描绘的环境特点，在“求真”与“ 务实”中达到了较好的平衡。

　　四、译外行为致因分析

　　根据译者行为批评理论，“译外行为是译者的 社会性行为，处于翻译的高级层，译者是语言人和 社会人，其行为部分表现为译者参与社会活动时的 普通人之为，包括译者使其翻译作品进入流通领域 并拥有读者的行为现象”。[1] 译者的译外行为会受 外部因素影响，包括译者因素、读者因素、原文因素等，文章从读者因素和译者因素来进行讨论。

　　(一)读者因素

　　译作是译者与目标读者之间的交流媒介，因 此，译者需了解目标受众，处理好和读者之间的关 系，充分考虑读者所处的时代背景、环境等因素。 傅东华在译序中写道：“ 即如人名地名，我现在都把 它们中国化了，无非替读者省一点力气 。对话方面 也力求译得像中国话，有许多幽默的、尖刻的、下流 的成语，都用我们自己的成语代替进去，以期阅读 时可获如闻其声的效果。”[4] 译序对傅译本翻译的 时代背景进一步考查发现，1940 年的上海处于日本 白色恐怖的统治时期，进步文学被封杀，只有通俗 文学读物尚可以出版，人们阅读通俗文学作品以排 遣现实苦闷。[6] 由此看来，傅译本充分考虑了读者 因素，译作语言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和国民状况密切相关。

　　而黄译本诞生于 21 世纪，物质条件丰富，国民 素质显著提高，人们的思想也更加开放 。译者在翻 译时不需过多考虑人名、地名是否能为读者所接受 的问题，部分词句也不用刻意中国化 。因此，译者 将重心放在语言的加工、揣摩上，不难看出，黄译本不仅更加简洁，且贴合原文。

　　(二)译者因素

　　译者因素也是译外行为的一个重要因素 。从 两位译者的个人经历来看，傅东华自幼在私塾接受 父亲的教诲，国学背景深厚，有着坚实的中文基础。 之后考入中华书局做实习生，翻译了许多外文刊物 上的短篇小说 。在翻译《飘》前，他已经掌握了出色 的中文和英文 。而黄健人于 1989 年获北京师范大 学外文系文学硕士学位，曾由教育部选派至美国伯 克利加州大学英文系做访问学者，也有着深厚的双 语功底 。因此，两位译者对原著语言和情感的理解十分准确。

　　另外，由于两位译者性别不同，在处理词句时所流露情感态度也截然不同 。例如，原著使用“turbulent , willful , lusty with life ”来 形 容 女 主 人 公Scarlett 的外貌，傅译本翻译为“骚动不宁的，慧黠多端的，洋溢着生命的”，黄译本翻译为“躁动不安，活 泼任性”，后者的描写更加细腻真实，贴合原文 。在 上文的两个例子中，对“damn”“ swamp trash ”的翻 译，傅译本分别翻译为“ 那我就不是人了”“ 下流 坯”，而黄译本翻译为“真倒胃口”“穷鬼”，相比之下，女性译者的表达更加含蓄委婉。

　　五、结语

　　文章借助译者行为批评理论，对傅译本和黄译本的《飘》进行比较研究，分析了两位译者的译内行为和译外行为 。同时，借助“求真-务实”译者行为连续统评价模式，以动态的眼光进行研究 。在译内 行为层面，文章从人物语言个性的翻译、人物塑造 的翻译及修辞的翻译三个方面对傅译本和黄译本 进行了比较 。两位译者的译者行为时而偏向连续 统左端的“求真”，时而偏向连续统右端的“务实”， 但总体而言都在“求真”与“务实”中达到了较好的 平衡 。在译外行为层面，文章讨论了读音因素和译 者因素的致因，译者需兼顾语言性和社会性，在进 行语言内翻译的同时，也要考虑翻译外的各种因素，从而全面履行译者的职责和角色。

参考文献：

　　[1] 周领顺.译者行为批评：理论框架[ M] .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2] 何其莘，仲伟合，许钧.高级文学翻译[ 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 3 ] Mitchell M. Gone with the Wind [ M ] .B eijing: China Astronautic Publishing House ,2017.

　　[4] 玛格丽特 · 米切尔.飘[ M] . 傅东华，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9.

　　[5] 玛格丽特 · 米切尔.飘[ M] . 黄健人，译.北京：中国宇航出版社，2017.

　　[6] 窦娟，刘书梅.重译的再现伦理研究—以傅东华、李美华《飘》的两部汉译本为例[ J] . 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 , 16(4) :64-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