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翻译活动的复杂性使其一直置身于语言研究者关注的中心 。行为学理论指出，翻译是一种有目 的人类行为，文学翻译亦然 。因此，译者在翻译活动中自有其主观能动性 。 同时，译者在选择翻译策略时的作 用也不容忽视 。基于此，文章将从翻译策略的选择探究译者如何在文学作品的翻译过程中发挥主体性和创造性。

　　关键词：文学翻译;《京华烟云》;翻译策略;译者主体性

　　Abstract: The complexity of translation activities makes language researchers pay more attentions to translation studies. In accordance with behavioral theories , it is proposed that translation is a kind of purposeful human behavior. And the translator, as a proactive subject in translation activities ,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choos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his can be applied to literary translation as well. As a result , this article will focus on how translators can give full play to their subjectivity and creativity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literary works from the choice of translation strategies.

　　Key words: Literary Translation; Moment in Peking; Translation Strategies;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一、引言

　　出版于 1939 年的英文长篇小说 Moment in Pe⁃ king 是“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文学 和翻译大师林语堂最负盛名的传世之作，全景式展 现现代中国社会风云变幻的历史风貌 。1977 年，张 振玉完成了 Moment in Peking 的汉译本 。出版后， 译界评价甚高，公认此版乃最受欢迎之汉译本 。他 也提到林语堂对翻译三原则“信、达、雅”的新看法。 “ 信”是译者对原作者所负的责任，“达”是译者对读 者所负的责任，而“雅”则是译者对艺术所负的责任 。文章采用了描述性研究、规定性研究、归纳性研究、演绎性研究、历时研究、定性研究方法，基于 翻译理论对《京华烟云》汉译本进行改译，以便为翻 译学习者更好发挥自身文学作品翻译过程中的主 体性和创造性提供借鉴。

　　二、译者主体性的理论缘起

　　关于翻译策略，人们要明确区分以下两组概 念 。对于概念而言，直译和意译可延伸至异化和归 化，但并不完全等同 。直译和意译关注的是在语言 层面上平衡形式和意义，异化和归化则聚焦语言、 文化和美学等多方面因素 。劳伦斯 ·韦努蒂认为，译者采用异化策略能尽量保留源语文本在语言、文化等方面的特色，以免出现民族中心主义，这样有 助于多元文化共生 。所谓归化，是指将源语语言本 土化，传达源语文本核心信息时充分考虑目标语读 者的阅读体验感 。在目的论框架下，目标文本读者 就是翻译目的的决定因素之一 。毕竟，目标语读者 有其文化背景知识，在跨文化交际过程中自然也希 望目标文本能满足他们的特定需求 。无论是归化 还是异化，一 旦走向极端，都无法达到翻译目的。 译者选择翻译策略时，往往遵循特定目的，无法脱离翻译的本质。

　　另外，以目的论为核心的德国功能学派翻译思 想强调文本和翻译功能，其出现反映了翻译的全面 转向—由原先占主导地位的语言学及侧重形式 的翻译理论转向注重功能和社会文化因素的翻译 观 。另外，阐释学派的斯坦纳针对翻译的过程进行 了解释，即语言的产生和理解，并指出翻译是语言 的属性之一，理解即翻译 。从社会文化角度，文化 学派代表苏珊 · 巴斯奈特提出“文化翻译观”[1] , 即 翻译绝不是一个纯语言的行为 。翻译是文化内与 文化间交流的桥梁，翻译的等值即源语与译入语在文化交流中所起作用的等值。

　　与以语言学为导向并努力迎合读者要求的“读 者反应论”相比，“文化翻译观”强调：目标语读者应 尊重源语与译入语间的文化差异 。阅读目标文本 可以使其了解更多国外的风土人情、语言文化特 色，同时本国语言文化在文化交流和碰撞中也得以 丰富、发展 。这其实为解构学派翻译理论的产生奠 定了基础，并合理引出一个要点：如何发挥译者的 主体性 。译者即源语语言文化和目标语语言文化 的一个桥梁，翻译即媒介 。本雅明也在《译者的任 务》中提到由于语言的多样性，为实现不同语言间 的优势互补，译者需找出目的语的译入意图，通过 解构和重组源语的核心思想，在译作语言中激发原 作的回声和共鸣 。翻译行为也从信息传递、语言技 巧层面上升至跨文化交际、意识形态碰撞的高度， 译者与译文的地位得以提升 。后来，苏东学派重述 了翻译的本质是跨语言的交际行为，因受文艺学派影响甚深，主张翻译即艺术 。而翻译是戴着镣铐跳舞，好的译者需协调好：忠实原文、文本功能和译者 主体性这几个要素，实现原作者、译者以及读者的灵魂共鸣，达到原作和译作的辩证统一。

　　三、译者主体性与翻译伦理的研究现状

　　20 世纪发生在哲学领域的“语言学转向”和译 学研究领域的“文化转向”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新思 路 。解构主义、后殖民等翻译学派都强调了译者在 翻译过程中具有其主体性和创造性，甚至由“译者 主体性”上升至“译者中心论”的高度，即所谓的“ 翻 译伦理”。比如，劳伦斯 ·韦努蒂提出的“归化”与 “ 异化”实际就是价值观和伦理观的一对矛盾 。在 安东尼 ·伯曼看来，“ 翻译伦理”指何谓忠实原文。 “ 正面伦理”可看作尽量客观、趋近于科学的翻译， 而那些由意识形态、文学、文化等因素导致无法最 大限度地忠实原文的翻译即“ 负面伦理”[2] 。 吕俊 也强调：将伦理学思想引入翻译研究十分必要[3] 。 因此，不难理解，严复提出的“信、达、雅”即翻译活 动所要遵循的伦理准则 。翻译是从源语到译入语 转换的社会文化活动 。过程中涉及不同主体间的 交际，译者要同时对源语文本、原作者以及目标语读者负责，即“信、达、雅”。

　　小说、戏剧、诗歌、散文等文学类作品都有其文 化传播价值，自然具有上升为“ 翻译文学”的价值。 在任何一部文学作品的翻译过程中，原文理解、信 息提取、转换重组、文本输出无不体现译者的主体 性和创造性，但要对译者发挥主体性的自由度做出 限制 。译者需在尊重原文的前提下，合理发挥自身 主体性和创造性去实现某种翻译目的 。不同译者 又有其独特的文化和美学意识、人文品格以及对艺 术的自觉创造性 。因此，拥有不同三观和生活在不 同时代背景下的译者可将这些元素融入译作，实现 作品意义多元化、促进跨文化交流 。文学作品的翻 译相对灵活，译者自然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忠实 ” 则要求译者平等看待本国文化与异域文化，达到“ 翻译的和谐性”。

　　四、译者主体性在 Moment in Peking 改译过程中的体现

　　此处从张振玉的 Moment in Peking 汉译本中精选了三段进行改译，对译者如何正确发挥主体性、创造性提出具体性建议。

　　第一 处原文：Mulan's parents did not know yet exactly what to do with her, especially her father. A Taoist was naturally more liberal-minded than a C on⁃ fucianist. A C onfucianist was always quite sure that he was right , while a Taoist was equally sure that every⁃ body else was right and he himself wrong. So the non⁃ conformist Mr. Yao was liberal toward Western ideas , and even talked about“ free marriage ”for his daughters—meaning marriage by the boy's or girl's own choice—which fitted very well with the Taoist doctrine of noninterference with nature [4] . 对应汉译本：木兰 的父母还不知道究竟 …… 。 …… 总是比 …… 胸襟 开阔 。 …… 总认为 ……，……则认为别家对，而自 己 …… 。所以非正统派的姚思安 ……，甚至于对自 己女儿的 …… 也 ……，就是由当事人男女自己决 定，这正合乎 …… 的 …… [5] 。本段采用归化策略。 “ 归化”即译者要充分尊重目标语读者阅读习惯，将 读者对源语文本的陌生感降到最低，与源语读者获 得近似的体验感 。“which fitted very well with the Taoist doctrine of noninterference with nature”这一处 则是将原文那种解释性描述本土化、概念化，最终 处理成目标读者熟知的说法—这正合乎 …… 的 “ 道法自然”的道理，算是一个成功范例 。本段使用 的翻 译 技 巧 包 括 增 译、省 译、拆 句 和 词 性 转 换。

　　“ Mulan's parents... , especially her father”后半句，则通过增补后面处理成：“木兰的父母还不知道究竟怎样安排她的将来，她父亲则更无定见。”“A C onfucianist was... , while a Taoist was equally sure that... , he himself wrong”部分原文同时使用人称代词和反 身代词是为了与前面形成鲜明对比，起强调作用， 但译成中文会造成语义重复、信息冗余，因而将其 进行省译，处理成：“ ……则认为别家对，而自己也 许会错。”“So the nonconformist Mr. Yao was liberal toward Western ideas”采用了“正反译法”将原文肯 定表达译成：“所以非正统派的姚思安对外来思想没有偏见”，这样正话反说自然效果倍增，可见优秀译作也成为好作品，绝非“影子”，巧用修辞也是文 章增色的一条妙计，让作品趣味性还原，这也是季 羡林老先生讲的“翻译艺术论”所倡导的 。此外，译 者也对“ meaning marriage by the boy's or girl's own choice”进行了拆句和词性转换，将一个分词引导的 状语成分独立成一个分句，同时将具有动词含义的 介词还原成汉语对应动词，处理成“就是由 …… 自 己决定”，此处也包含一个省译，由 ……决定什么? 上文提及“free marriage”,此句 marriage 自然可根据 语境理解，不必重复 。最后将张译本进行了改译： 木兰的父母尚不知如何为女儿筹谋，姚父更无定 见 。信奉 …… 的他自然比 …… 追随者更超然、洒 脱 。毕竟，尊儒者往往坚信自己没错，而信道者选 择肯定他人，时时自省 。于姚思安而言，接受外来 思想并不难 。他甚至不反对女儿选择 ……，当事人 可自行决定 …… 的大小事，倒也符合 …… 所言的 “ 道法自然”。由此可见，国内归化派代表钱锺书提 出“化境说”有其合理性 。好的翻译如读原文，因作 品读不出翻译的痕迹，此乃对原文最高的忠实 。拥 有不同三观和生活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译者可将 这些元素融入译作中，实现作品意义多元化和促进 跨文化交流。

　　第二处原文：The human element in the life of P eking is the great thing. The unmistakable poise and leisurely accent of the speech of a Pekinese boy , girl ,man or woman is sufficient evidence of this human culture and this geniality of life. An accent is but the spiritual voice of a whole people[4] .对应汉译本：在北 京城的生活上，……最为重要 。北京的男女老幼说 话的 ……，都 显 而 易 见 的 平 静 安 闲，就 足 以 证 明 …… 。因为说话的腔调儿，就是 …… [5] 。英汉互 译时常用的技巧包括转换、增补、省略及时态、语 态、习语的译法等 。这些技巧无不展现英语、汉语 间显性隐性、刚柔、行文表达、音节、音律等差异。 了解这些可让人们写出的译文地道、流畅，更具可 读性 。毕竟翻译是跨文化交际活动，并非仅限于语 言层面的机械工作 。为融合英汉双语的优势，向读者呈现原作者的思想，特将张译本修改如下：京城里的人，也不得不提 。这里的男女老少身上都有股 劲儿，说话腔调悠闲自然，不难看出京城生活不乏 人文气息、十分轻松惬意 。毕竟，说话腔调代表着全民的精气神儿。

　　第三处原文：For the most part , she was making the eight pairs of embroidered shoes which she as a bride should have presented to her mother-in-law on the morning after the wedding , during the formal re⁃ ception , but which she had not been able to make be ⁃ cause of Pingya's illness. These presents to the mother-in -law had to be the bride's own handwork , being her chance to show off her needlework , as well as a sign of dutifulness , and they could not be slipshod work. Women were happy and proud to wear shoes made by their daughters-in-law since it meant respect for their position and that they had good thrifty daugh⁃ ters - in - law[4] . 对 应 汉 译 本：她 顶 多 是 ……，那是 ……，正式拜见婆婆之时 …… 。但因为平亚生 病，…… 。献给婆婆的这种礼物 ……，借此炫耀一 下 ……，所以 …… 。女人穿上这种鞋，非常欢喜，因 为 ……，又表示 …… [5] 。首先，从文化转向角度，“ she was making the eight pairs of embroidered shoes which she should have presented to her mother-in-law on the morning after the wedding , during the formal reception”的汉译译者结合了语境，将“make ”本土 化并译成“绣”。其次，为达简明，将无实际意义的同位结构“as a bride”进行了省译，还采用归化策略将英文“mother-in-law”译成中国文化中特有的称谓“婆婆”，更加符合目标读者的阅读习惯，一下子 拉近了原作和原作者与目标读者的距离 。根据许 渊冲老先生所提出的“竞赛论”，文学翻译最高标准 并非“化境”而是更上一层楼—翻译即艺术，唯一 法子就是再创作，使其上升为“ 翻译文学”，大大肯 定了译者的主体性 。最后，改译成：曼娘多半会把 黑貂皮长袍裁成鞋面，绣成八双鞋 。待新婚第二天早晨正式拜见婆婆之时，她再向婆婆献上亲手绣的鞋 。奈何平亚发病，她就没能绣完 。献给婆婆的 “ 礼物”必须由儿媳亲手绣出 。一方面，儿媳可向婆 婆展示自己的心灵手巧;另一方面，以表对婆婆的 恭顺，万不可敷衍了事 。婆婆穿着儿媳用心绣制的 鞋子，感受到儿媳的诚孝，又看她做到这般勤俭，自然十分得意。

　　五、结语

　　与一般艺术创作不同，译者翻译文学作品时需 面临双重挑战：把握原文并进行创译 。这就意味着 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拥有三重文学身份，即读者、阐 释者和文学再创作者 。再创作时，将原文特殊的艺 术效果移植再造的能力于译者固然不可或缺，但其 在翻译过程中的自由度也应加以限制 。我们鼓励 译者发挥自身主体性和创造性，但不提倡随意删减 原文，也不提倡“死译”“硬译”的做法 。因此，译者 需遵循“尽可能地忠实，必不可少的自由”的翻译伦 理，即基于“忠实原文”“展现语言表现力”以及“文 化传播”，充分发挥自身主体性和创造性，实现原作与译作的辩证统一。

参考文献：

　　[1] Susan Edna Bassnett ( ed. ) . General editors' peface [ A] . Transalation , Rewriting and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 [ C ] .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 1992.

　　[2] Antonie B erman. Translation and the trials of the foreign [ A] .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 C ] . In Lawrence Venuti ( ed. ) .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0.

　　[3] 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 位 的 边 缘 化 谈 起 [ J ] . 中 国 翻 译，2003 ( 1 ) :19-24.

　　[4] 林语堂. Moment in P eking[ M] . 北京：外语 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

　　[5] 张振玉.京华烟云[ M] . 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