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概念隐喻为基础，运用概念整合理论、图形—背景理论和框架理论等，从认知语义结构、参照框架、背景结构、隐喻类型、自我运动对立体等角度，将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进行类比分析。在图形—背景互换中，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依赖于自我运动，而时间运动不依赖于自我运动。由于框架域存在差异，时间运动是基础隐喻，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具有隐喻性，但不是基础隐喻。

　　[关键词]时间运动；框架相对虚拟运动；图形—背景；隐喻；框架

　　1研究背景

　　时钟或者日历上的时间关系具有稳定的框架或背景，时间之间的相互关系是不变的，这种情形可以通过隐喻来表达。相对于时间背景，自我（处于时空关系中的人）是运动的，这种隐喻被称为自我运动隐喻（moving ego）（Clark，1973），如：

　　例1a：We[图形]are approaching the beginning of the semester[背景].（自我运动）

　　例1b：The beginning of the semester[图形]is approaching[背景=自我].（时间运动）

　　同样的情形可以通过角色互换来表达，例1b中的时间相对于自我是运动的，这种隐喻被称为（自我中心）时间运动（ego-centered moving time）（Clark，1973）。虚拟运动（fictive motion）是使用运动的语言去表达实际上没有运动的物理实体。此处的运动是平移运动（translational motion），如：

　　例2a：We[图形]are approaching Georgia State Station[背景].

　　例2b：Georgia State Station[图形]is approaching[背景=自我].

　　例2a描述的场景是火车运动，例2b将静止的物理实体描绘成是运动的，这个隐喻是框架相对虚拟运动（frame-relative fictive motion）。

　　以上例句从不同的视角描述相同的情景，这体现了图形—背景（figure-ground）理论。图形（figure）是一个实体，其情形特征与参照实体（reference entity）有关，这个参照实体称为背景（ground）（Talmy，2000）。例2a中We是图形，其位置由station决定，station是背景。在例1和例2中，a句的图形对应于b句的背景，这种关系称为图形—背景角色互换(figure-ground role reversal）。

　　自我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图形—背景角色互换是否体现同样的认知策略？时间运动的认知语义结构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认知语义结构有何异同，动因是什么？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体现的隐喻类型是否相同？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还具有哪些类比性？

　　国内很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时间和空间运动事件进行研究，例如，运动事件框架下汉英概念表达的对比研究（李宏德，2016），位移事件的表达方式研究和位移动词词化研究（范立珂，2013），运动事件表达中“路径”单位的“空间界态”概念语义研究（陈佳，2011），二级框架参照物对于时间概念本质认识的作用和功能（陈仁凯等，2016），以概念隐喻理论为框架对时间的概念化机制及其语言表征进行的研究（肖燕，2012）。但是这些研究大多结合介词、动词等词汇，挖掘运动事件中的时间和空间概念及认知机制。

　　本文以概念隐喻为理论框架，通过使用概念整合理论、框架理论、图形—背景理论等，从参照框架、自我现象经验、背景结构、自我运动对立体、相互性结构等方面将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进行类比分析。

　　2认知语义结构及动因

　　在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情形下，人们并没有产生时间点或时间段的感觉经验，也没有时间运动的感官体验。想象力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例如，人们可以通过想象来感受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中的背景。因此，和基础隐喻不同的是，框架相对虚拟运动无法引发时间运动的想象。那么，虚拟运动如何被视为隐喻呢？Lakoff et al.（1980）认为隐喻（metaphor）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和体验中，不仅存在于人们的语言中，更存在于人们的思维和行为中。人们的思考和行为所依赖的概念系统从本质上来说都具有隐喻性。概念隐喻是从源域映射到目标域；人们通过源域理解目标域，源域和目标域分属于不同的上层域。转喻（metonymy）是指用一个概念事体指代另外一个概念事体，两个事体之间具有关联性。虚拟性（fictivity）是指同一实体的两种不同认知表现，其中一种认知体现比另外一种认知体现更真实，这两种认知体现的差异性就是虚拟性。本文讨论的概念隐喻是框架之间的概念映射。

　　例3：Pine trees,statuary,and ornate white buildings passed by.（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4：As the years passed by,Kanika and I became very close…（时间运动）

　　例3是框架相对虚拟运动，把pine trees、statuary、buildings描述为运动的，但实际上它们是静止的。例3是隐喻，因为在实际体验中，建筑物是不会运动的，隐喻也是一种虚拟性。例4把years视为运动的物体，其实years只是时间段，并没有运动。例3和例4表明隐喻具有虚拟性，且虚拟运动有时候被认为是隐喻。

　　3基础隐喻与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语言学家和心理语言学家对时间运动隐喻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并通过研究时间运动隐喻来理解人们如何基于体验理解抽象概念（Dancygier，2014；Huumo，2017）。时间运动是基础隐喻的典型代表，本文以时间运动隐喻为例探讨基础隐喻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不同。

　　基础隐喻具有直接的体验基础，是将一个框架的概念映射到另外一个框架的概念上，而这两个框架之间并没有共同的元素或角色。基础隐喻的体验基础是体验的相关性。概念隐喻的识解模式是用源域框架概念理解目标域框架概念，或者用源域框架提供相关的词汇和概念来讨论目标框架概念。

　　相较于基础隐喻，框架相对虚拟运动是另一种隐喻形式。在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中，事实性识解和虚拟性识解的输入空间由同一个框架或者有共同元素的框架组织结构，且其结构更为具体和特定。

　　4类比分析

　　Lakoffet al.（1999）详细阐述了时间运动和自我运动之间的图形—背景互换关系。如例5中的4个句子都具有关联性，例5a中的时间运动和例5b中的自我运动是图形—背景角色互换关系；例5c中的框架相对虚拟运动和例5d中的实际自我运动也是类似的图形—背景角色互换关系。

　　例5a：The end of summer is approaching.（时间运动）

　　例5b：We are approaching the end of summer.（自我运动）

　　例5c：Kyoto Station is approaching.（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5d：We are approaching Kyoto Station.（实际自我运动）

　　例5a的时间运动和例5c的框架相对虚拟运动都是通过自我运动来识解自我体验，而不是通过实际自我运动来识解自我体验。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之间最基本的共同点是把自我作为不变的参照点来理解图形的变化状态，也就是说背景从隐喻上来说是自我的位置。

　　例6a：The approaching season will be busy.（时间运动）

　　例6b：The approaching station is Georgia State…Georgia State is your next station.（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6a和例6b都是主观性地识解自我，因为自我并没有被提及，不是注意的焦点。但是自我是两个例句的核心成分，它们的背景与自我相关，即背景是自我的位置，自我的现在时刻也被隐喻性地描述为自我的位置。

　　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都将图形识解为相对于稳定参照点的运动者，自我处于这个参照点中。这种情况中，自我或者背景一般不被提及，是被主观识解的。

　　4.1参照框架

　　Langacker（1987）和Talmy（2000）指出，人们对情景的理解是通过多个图形—背景或参照物框架进行的。在虚拟运动的框架中，自我以虚拟的方式在局部框架中运动。整体/局部概念表达了框架中相对虚拟运动的特点，但没有解释自我的位置是如何确定的。路径配置自我视角参照框架（path-configured ego-perspective frame of reference）结合了整体和局部参照框架，主要关注自我和背景之间的相对位置和相对运动。它由图示化的一维运动事件构成，其中包含图形和背景角色（Moore，2016）。这种框架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时空关系，特别是在路径配置自我视角参照框架中。运动是决定自我的位置和背景关系的基础。

　　概念生成者可以使用路径配置自我视角参照框架来理解句子，例如在例5d中，人们可以认为自己很快就会到达Kyoto车站，同样的信息也展现在例5c中。路径配置自我视角参照框架同样适用于时间运动和自我运动，正如例5a和例5b所示。

　　4.2自我的现象经验

　　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都突显了自我的现象/主观经验（ego’s phenomenal experience）。

　　例7a：The days rushed past…（时间运动）

　　例7b：The view outside the train rushed past…（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7c：*The train rushed past the view outside.

　　突显自我的现象经验就是突显自我对于某种情形的情感。例7a是自我对于时间有多快的主观印象，不是某种独立的可指明的时间事实。例7b是坐在火车里的自我对窗外的环境形成的主观印象。例7c是不合语法（*表示不合语法，下同）的句子，因为句法结构呈现的视角和词语view呈现的视角是不匹配的。句法呈现的是火车和环境的关系，关系是客观的，view是指火车里的自我如何主观识解火车外的环境。

　　例8a：The days rushed past.（时间运动）例8b：*We rushed past the days.

　　例8a是自我时间体验的主观识解。例8b在概念化中增加了客观识解的自我（we），但是we与rush是不兼容的。rush是隐喻性的，用来暗示时间流逝的感觉，而不是实际的行为。在时间流逝的概念化过程中，自我体验了时间的流逝，但并没有真正进行rush的行动。

　　4.3背景结构

　　在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中，背景中实体的顺序并没有改变。这些物理实体在时间运动中保持相对位置不变。在虚拟运动框架中，虚拟运动的位置也没有相对变化。然而，整体背景和自我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例9的a—d句都明显不能被接受。

　　例9a：*As Christmas approached,it left New Year’s behind.

　　例9b：*As the trees approached,they left the river behind.

　　例9c：*New Year was approaching Christmas.

　　例9d：*G eorgia State Station w as approaching Chattanooga Station.

　　另外，在运动时间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中，可能存在零背景，即没有明确的背景信息，这种情况下背景信息会由主观识解来填补，如例5a、例5c、例6a和例6b。如果背景信息通过运动事件的到达框架表达，其表达的意思就会变得模糊或者不自然，就像例10b中所示。

　　例10a：Christmas is approaching us.（时间运动）

　　例10b：*Georgia State Station is approaching us.

　　4.4自我运动对立体

　　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都有各自的结构，都将自我视为运动。在时间运动中，相对于自我，时间被隐喻性地识解为运动，在自我运动隐喻中，相对于时间，自我被识解为运动。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情景具有类比性，因为虚拟构式的内容同样可以用事实构式来表达。

　　例11a：Your destination is approaching.（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1 1 b：You are approa ching your destination.（事实性自我运动）

　　与时间运动和自我运动情形一样，例11a中的图形是例11b中的背景。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中的图形跟事实性自我运动（factive egomotion）中的背景是同样的实体。自我运动隐喻类似于事实性自我运动，因为两者都涉及自我运动。因此，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各自的对立体具有类比性。

　　4.5相互性构式

　　在英语语言中，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都没有相互性构式（reciprocal construction）。由此，例12c和例13c均不合法。

　　例12a：Summer is approaching.（时间运动）

　　例12b：We are approaching summer.（自我运动）

　　例12c：*We and summer are approaching each other.

　　例13a：The telephone poles rushed past.（框架相对虚拟运动）

　　例13b：We rushed past the telephone poles.（自我运动）

　　例13c：*We and the telephone poles rushed past each other.

　　5结语

　　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之间既有关联又存在区别。框架相对虚拟运动基于持续运动事件的相似性，其体验联系与时间运动有所不同。时间运动和框架相对虚拟运动的区别成为基础隐喻和虚拟运动的不同点。框架相对虚拟运动是指图形背景的互换，概念上依赖于自我运动。时间运动和自我运动则是图形背景互换的对立体，因为它们的源域框架具有相反的图形—背景结构，但时间运动并不依赖于自我运动。

　　参考文献

　　[1]CLARK H.Space，time，semantics，and the child[C]//MOORE T E，eds.Cognitive development and the acquisition of language.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3：27-63.

　　[2]DANCYGIER B，SWEET SER E.Figurative langua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4.

　　[3]HUUMO T.The grammar of temporal motion：a cognitive grammar account of motion metaphors of time[J].Cognitive linguistics，2017（1）：1-43.

　　[4]LANGACKER R.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

　　[5]LAKOFF G，JOHNSON M.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6]LAKOFF G，JOHNSON M.Philosophy in theflesh：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M].New York：Basic Books，1999.

　　[7]MOORE K E.Elaborating time in space：the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space—motion metaphors of time[J].Language and cognition，2016（2）：1-62.

　　[8]TALMYL.Toward a cognitive semantics：volume 1，concept structuring systems[M].Cambridge：MIT Press，2000.

　　[9]陈佳.论英汉运动事件表达中“路径”单位的“空间界态”概念语义及其句法—语义接口功能[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11.

　　[10]陈仁凯，王晶.时间空间化概念隐喻认知研究新探[J].外语研究，2016（1）：40-46.

　　[11]范立珂.位移事件的表达方式研究——“运动”与“路径”、“句法核心”与“意义核心”的互动与合作[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13.

　　[12]李宏德.运动事件框架下的汉英时间概念表达对比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16.

　　[13]肖燕.时间的概念化及其语言表征[D].重庆：西南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