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著名艺术批评家、美学家罗杰·弗莱（1866—1934年）（图1）以形式主义艺术批评和美学对世界文明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尤其是他基于新颖独特的美学理念提出了形式主义艺术批评理论，这也是现代主义艺术理论的基础。他将批评视为基于生命体验的心灵对话，强调在深入了解艺术创作者的性情与时代背景的基础上，以批评家之情志领悟作家作品之情志，揭示作品之意味。他在艺术作品上的批评特性与中国传统艺术作品评论的“知人论世”和“以意逆志”有一定相通之处，这也充分体现在他对中国艺术和欧洲艺术的艺术评论中。

　　当一幅艺术作品放到人们的面前时，人们从中能看出哪些？人们看到画中的事物与实际的事物是否一致，又存在哪些不同之处？一幅静态的画面摆在人们面前，是什么样的因素激发人们的共鸣？一件作品背后又隐藏着哪些可以挖掘的故事？当这些问题摆在罗杰·弗莱面前时，他并不是在编造学院式的玄学。在他的一生中，他首先认为自己是一名用心的画家，然后才是一名艺术批评家。因此，每当他拿起画笔时，其实就和不同时代的画家一样，在表现艺术与生活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文章从认识罗杰·弗莱的形式主义美学理论入手，深入剖析其在形式主义美学理论与现当代艺术美学之间的双向作用，探讨其对现当代艺术的影响，了解其看待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形式主义批评的视角。

　　一、对罗杰·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的理解

　　在继承康德美学思想的同时，弗莱更多地将艺术批评与艺术欣赏相结合来发展康德美学理论，而不是生搬硬套或照搬康德美学思想。弗莱吸收康德的无功利主义美学，并以其世界主义的维度，打破政治功利主义的偏见，使形式主义美学更具弹性和自由性。弗莱的晚年论文对早年的理论进行了逐步的调整和修复，竭力把自己的理论从教条化与学院化的趋势中拯救出来。在罗杰·弗莱的内心深处，试想融合纯粹的审美，并将生活的复现与形式主义美学融为一体，从而将现代主义重新整合进入更广阔的艺术中，丰富了艺术史的内涵。构成他一生事业的巅峰之作，是弗莱晚年最重要的作品《塞尚及其画风的发展》，其文笔精微，涉猎广泛，难以概括。

　　形式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它包含了极其深刻的内涵，形式主义从形式上来。柏拉图后来提出了形式美的概念，认为形与色才是艺术之美的真谛。广义的形式主义指的是重形式轻内容、轻艺术、重文学、重哲理的形式主义。形式主义美学主要在艺术作品的色彩搭配、线面块均衡、明暗合理，以及在整体形体和空间布局上比较侧重，这些组合可以在观者的心理和生理上更好发挥作用。形式主义者强调美的本质来自形式，为了强调作品形式的重要性，他们将艺术作品的创作特点、表现手法、风格流派作为关注的焦点，不再关注或很少关注作品的内容和其深层含义。虽然罗杰·弗莱和克莱夫·贝尔（1881—1964年）同为一个时代的形式主义者，但两人的看法也有不同之处。虽然罗杰·弗莱在早期的思想中过于重视形式，但在晚年的思想理论中，他放弃了严格的形式主义，开始辩证地看待形式和内容之间的关系；而贝尔最著名的美学命题就是认为美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但他似乎迈入了极端的形式主义道路，内容和形式是完全脱离的。

　　二、罗杰·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与现当代艺术美学

　　弗莱以美学家和艺术批评家著称，但作为画家，他所创作的作品有不少与中国艺术相关，最为直接的体现是在他绘画中出现的中国艺术品，从中不但可以看到所展现的中国元素，而且可以了解到罗杰·弗莱在中国艺术方面的私人收藏，从而有助于进一步探究中国艺术对他产生的作用与影响。对于近现代，人们更多关注西方学术思想对中国的影响，但罗杰·弗莱让人们看到了文明传播和文化交流的另一面，也就是他对于中国书法艺术美学资源的提炼和研究，以及将中国传统文学艺术作品的丰富题材资源融入西方现代美术作品批评理论中，因此，对于现代性与现代化进程来说，其实现代性是一个中西文明和中西文化相互影响、相互借鉴、相互吸收的双向互融的过程。

　　罗杰·弗莱认为，纯粹的形式审美必须和一种“艺术载体”融为一体，才能体现艺术的价值，这种在审美经验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里的“艺术载体”可以是作品所复现的现实生活内容，或者是艺术家通过艺术作品做寄托的情感。不论怎么说，弗莱的形式主义，既源于后印象派的艺术实践，又对后印象派的艺术观念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审美理念还是别具一格的。借助弗莱对后印象派所进行的形式主义分析，人们对后印象派的认识变得更加深入了。

　　一直受到广泛关注和研究的形式主义相关问题，是西方艺术界的研究核心。艺术形式在艺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表现是多元化的，并逐渐发展成为现实和艺术中传达创作者的情感世界的一种特殊符号，这种符号也将艺术与现实连接。罗杰·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的研究关注点在于透过艺术形式来洞悉艺术形式背后历史与文化的内涵，它对现当代艺术美学研究的影响是深刻的。

　　三、罗杰·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对现当代艺术的影响

　　弗莱在批评印象派过程中，逐渐发现后印象派相对印象派的对立一面，并从中总结后印象派的优点，尤其是从塞尚的造型形态中进行了细致的美学批评。弗莱认为结构的重要性使他们在后印象派的作品中脱离印象派（尤其是塞尚、高更和西涅克的绘画），因此弗莱将他们的“效果完全依赖于经过深思熟虑的协调最简洁的元素”称为“准拜占庭画家”，以强调他们使用强烈的、扁平的色彩。弗莱的精英主义形象与他的顽固不化的形式主义相互映衬；艺术并没有成为大众的一种艺术形式，而是他把艺术从生活的本质中单独分开，形成独特的艺术，在20世纪40年代后，也开创了一条通往英美形式主义的道路—格林伯格。对此，对于弗莱的形式主义和其“方法怀疑论”的公开性，里德也进行了有力的反驳和论证。

　　在《塞尚及其画风的发展》一书中，罗杰·弗莱运用详尽的绘画形式分析法来探索塞尚的个性，这是对塞尚作品的第一部纯形式分析之作，它为之后的塞尚研究树立起了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确立了塞尚“现代艺术之父”的地位。弗莱认为塞尚最大的价值之一就是为现代艺术找到了“形式和色彩的语言”，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有意义、有表现力的形式”的新世界。弗莱对塞尚的解读很有个人特色，他逐渐开始关注艺术家针对传统的艺术又是怎么面对和处理的，这反映了弗莱作为评论家对艺术传统的思考。但弗莱在对塞尚早期作品的批评中，也表达了他对其作品的“表达性”或“形式性”的不满，这体现出弗莱存在对表意、诗性或内容含义等一切因素的拒绝排斥的弱点。针对这一点在后期的研究中，一些史学家对其进行了重新审视，并对塞尚早期的作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认可。弗莱以形式为方便实现跨文化理解的路径，但无论是中国艺术的背后，还是其他非西方艺术的形式，都不能割裂艺术形式与特定地域背景、文化传统、艺术家的创作个性，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意味”。

　　现代主义的本质在于，它不以颠覆为目的，而是以一门学科为基础，把它的能力范围奠定得更牢固，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来批判这个学科本身。正是强调了绘画表面那种无法回避的平面性，才使得现代主义绘画艺术能够根据这一点而对自己进行批判和界定，其要害甚于任何事物。现当代绘画对辨识物的再现，原则上并没有丢弃。它从原则上加以抛弃的只是可以辨认对象得以占据其中的那类空间的再现。弗莱将艺术从其存在的沼泽中拉出来，开始关注艺术本身，其批评主义理论是现代主义批评的开端，现代艺术意味着艺术的纯粹性。

　　四、结语

　　自古以来，多有关于艺术评论或艺术鉴赏、批评的记载。早期主要是博学多才的高人之间的文学博弈之事，后期面向大众的展览逐渐开放，使得批评和鉴赏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种类。现代艺术作品集中在对点、线、面、材料等的组织安排上，所以构成了艺术批评的出发点，就是对这些形态元素的描述。艺术美学的批评会对艺术创作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甚至会对艺术文化运动产生一定影响。对某件作品或者某个作家的艺术美学批评，可以为观众或公众提供一种信息可视或者可借鉴的艺术鉴赏观点，容易唤起大家对艺术作品的共鸣。艺术批评是描述、分析、解释和评论艺术作品的与艺术有关的智力活动。19世纪以来，艺术批评逐渐成为一种独特的文类，其写作原则、理论和方法的意识渐渐浓郁。对于形式主义美学的思考，弗莱批评思想表现为不确定性，究其原因，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并没有追求艺术的终极本质是什么。因此，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是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新的研究旨在应用，必然会遇到新的问题，但对现当代艺术而言，弗莱形式主义美学理论研究仍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