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病毒性肺炎（viral pneumonia）是由病毒侵入上呼吸道上皮及肺泡上皮细胞引起的肺实质和间质炎症。免疫应答在抑制病毒感染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免疫反应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可能会加速病毒的清除，促进身体恢复；另一方面，机体过度的免疫应答激活也可能会加重炎症反应，引发炎症因子风暴，严重时还可能并发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和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导致死亡。全面认识病毒性肺炎患者的T淋巴细胞变化，可能会对疾病诊断、病情及预后评估产生重要作用。

　　关键词：病毒性肺炎；淋巴细胞亚群；肺泡灌洗液

　　T淋巴细胞在病毒感染的免疫反应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不仅可以识别外界抗原，介导细胞免疫，还能够分泌多种细胞因子，参与体液免疫的过程。白细胞分化抗原（Cluster of Differentiation，CD）可分为多种亚型，其中，CD3+T被认为是机体成熟T淋巴细胞的标志物。病毒感染后，成熟T淋巴细胞会迅速分化、增殖为不同亚群，主要为CD4+T和CD8+T细胞。CD4+T是机体辅助性T淋巴细胞（Th），可协助CD8+T细胞和B细胞，增强其清除病原体的能力；CD8+栽淋巴细胞是效应栽细胞（CTL），能够分泌穿孔素、颗粒酶和干扰素-Y（IFN-Y）等物质，并促进细胞裂解，从而清除机体内部的病毒[1]。CD4+T细胞和CD8+T细胞在调节和维持机体内部免疫环境的稳定性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病毒的持续刺激可能会诱导异常的免疫应答反应。多项研究表明，病毒性肺炎患者外周血T淋巴细胞的各亚群数量均有所减少，且变化具有一定的共性。病毒在不同机体内部可诱导不同程度的免疫应答，最终导致不同的病情及预后状况。因此，明确病毒性肺炎患者淋巴细胞亚群的特征非常重要，有助于明确其发病机制并开发新的生物标志物和治疗策略。

　　1 T细胞减少机制

　　淋巴细胞减少可能是由病毒附着或炎症介导的免疫损伤间接引起的。研究表明，T淋巴细胞减少可能与病毒的直接侵袭有关，严重的病毒性肺炎患者甚至可能会出现适应性免疫应答障碍。病毒可能会改变抗原呈递细胞（APC）的功能并损害树突状细胞（DC）的迁移，从而减少T淋巴细胞的启动。此外，病毒感染引发的自身免疫抗体的产生可能会导致造血细胞的生长抑制和凋亡。除受病毒和其他免疫细胞影响，T淋巴细胞的功能还会受到细胞因子的调节，且与呼吸道病毒感染密切相关。血清浓度高的细胞因子可负向调节T细胞的存活或增殖，如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可与其受体TNFR1结合来促进T细胞凋亡[2]。此外，循环中淋巴细胞渗出到肺部感染病灶也可能导致淋巴细胞减少。

　　2外周血T淋巴细胞计数与病情严重程度的关系

　　一项针对儿童病毒性肺炎的研究发现，外周血各淋巴细胞亚群的数量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3]，并且重症患者比轻中度患者的淋巴细胞计数更低，以CD4+T细胞减少为主，而CD8+T细胞则会增加。有研究发现，COVID-19重症患者与轻症患者相比，CD4+T、CD8+T细胞数量明显减少，且危重症组的CD4/CD8异常比例低于轻症组[4]。在另一项关于COVID-19的研究中，危重症组、重症组、轻症组的总T细胞数量、CD4+T细胞数量均有所减少，且危重症组减少最明显。然而，重症组CD4/CD8的数量较轻症组有所增加[5]。

　　由此可见，病毒性肺炎患者多伴有外周血淋巴细胞计数减少，且CD4+T减少较为明显。而CD4/CD8在不同研究中有不同的变化趋势，可能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CD4+T细胞对诱导体液免疫及细胞免疫具有重要意义，若机体免疫功能受到明显抑制，即出现CD4+T淋巴细胞减少的情况，CD4/CD8细胞的数量就会减少；另一方面，CD8+T细胞可直接作用于靶细胞，当CD8+T细胞被过度消耗时，就可能会出现CD4/CD8比值增大的情况。不论CD4/CD8细胞的比值是否上升，都表明免疫系统已失调。因此，淋巴细胞亚群可能作为预测病情严重程度的良好生物标志物，在早期发现潜在的重症患者方面具有重要的价值。

　　3外周血T淋巴细胞计数的动态变化

　　孙峰等[6]发现，COVID-19肺炎患者的病程在0~4 d时，T细胞数量保持在正常范围内，随后CD4+T和CD8+T淋巴细胞的数量会持续减少；到病程8~10 d时，其数量达到最低，此后会慢慢回升；到病程22~28 d时回升到较高水平。吴强等[4]发现，重症COVID-19肺炎患者从发病时就出现了淋巴细胞计数明显减少的情况。在病情改善亚组中，患者治疗15 d后T淋巴细胞值开始升高；25 d后恢复至正常水平。死亡亚组患者的T淋巴细胞数量持续减少直至死亡，且T淋巴细胞计数恢复时间与临床病程大致一致。

　　病毒性肺炎患者早期多出现淋巴细胞各亚群减少，治疗过程中又逐渐增加的状况，若淋巴细胞计数持续降低，则多预后不良。测量时，疾病所处阶段、患者一般情况、治疗方案差异等因素都可能导致结论差异。因此，在疾病进展过程中仍需持续监测栽淋巴细胞亚群的计数，以有效预测疾病的变化趋势。

　　4外周血T淋巴细胞计数与肺部病变的关系

　　王福生院士团队[7]发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外周血的CD4+T和CD8+T细胞明显减少，但会呈过度激活状态；过度激活的CD4+T和CD8+T会释放大量细胞因子，增加毛细血管的通透性，从而导致肺泡内渗出、积液。这可能是导致肺部产生严重免疫病理损伤的原因之一。有研究指出[8]，新冠肺炎患者的T淋巴细胞数量和肺部病变关系密切。其中，CD4+T、CD8+T淋巴细胞计数越低，CT表现中的肺部受累情况就会越重。

　　淋巴细胞急剧减少表明病毒消耗了许多免疫细胞并抑制了人体细胞的免疫功能。同时，肺部免疫紊乱状态也进一步加剧了T淋巴细胞的耗竭。及时检测外周血淋巴细胞亚群计数对判断肺部受累，并及时作出临床决策具有重要价值。

　　5外周血T淋巴细胞亚群对制订治疗方案的意义

　　T细胞耗竭是T细胞功能障碍的一种状态，且常会出现在病毒性肺炎患者的病理表现中。因此，进行有效的药物治疗、防止易感患者发展为T细胞耗竭对患者康复至关重要。糖皮质激素虽在SARS-CoV-2大流行期间被广泛使用，但其临床疗效仍存在很大的争议。有观察性研究表明[9]，糖皮质激素可能会加重T淋巴细胞的衰减，延长ICU住院时间，增加流感患者的死亡率和院内感染风险，并导致病毒清除延迟。不同的研究[10]认为，糖皮质激素可以有效缓解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临床症状、提高氧合、促进肺部病变恢复。

　　淋巴细胞计数和炎症因子可能有助于识别适宜采用激素治疗的患者群体。对于存在高炎症反应、多器官功能障碍、多并发症的患者，早期低剂量使用糖皮质激素可能会有效改善病情，提升治疗效果，而对于低炎症反应、无免疫应答的患者，使用激素则可能会进一步抑制其免疫反应，从而加重病情。对使用激素患者群体的选择、用药时机及剂量，需要更多大样本进行随机对照试验以进一步阐明。

　　6肺泡灌洗液中淋巴细胞计数的临床价值

　　在病毒性肺炎中，以支气管肺泡灌洗液为标本的研究较缺乏。袁红瑛等[11]发现，病毒性肺炎组肺泡灌洗液中的CD3+T和CD4+T水平均有所降低，而CD8增高，提示肺泡灌洗液中淋巴细胞亚群的变化趋势与外周血一致。对于肺泡灌洗液淋巴细胞亚群对病毒性肺炎的病情评估、预后及治疗方面是否有指导意义以及相比血液标本是否更具优异性，还需要更多大样本的临床研究。

　　综上，淋巴细胞亚群检测具有良好的应用潜力，对病毒性肺炎的诊断、病情评估、预后评估具有显著的临床价值。但是，由于目前没有统一的标准，淋巴细胞亚群的数值仍会受到地域、环境、个体及检测手段的影响而有所差别。因此，必须建立一个更为严格、高度可靠的检查体系，以帮助医生对疾病的发展进行全面分析，并为最终的治疗提供依据。

　参考文献

　　［1］但刚,刘晨霞,吴丽娟.T淋巴细胞功能及检测方法［J］.国际检验医学杂志,2015,36(3):377-380.

　　［2］欧阳慕梅,熊小明,王义为,等.脓毒症患者血T淋巴细胞亚群、血清炎症因子的变化与疾病早期严重程度预后的临床研究［J］.中国当代医药,2023,30(24):47-50.

　　［3］赵明奇,连广琬,朱冰,等.婴幼儿病毒性肺炎病原学与外周血淋巴细胞亚群变化的研究［J］.中华医院感染学杂志,2011,21(12):2398-2400.

　　［4］吴强,卢春晓,肖强,等.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T淋巴细胞亚群分析［J］.暨南大学学报(自然科学与医学版),2021,42(1):80-87,93.

　　［5］罗高权,黄文杰,张一帆,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256例入院时白细胞、中性粒细胞及淋巴细胞亚群回顾性分析［J］.实用医学杂志,2020,36(13):1700-1704.

　　［6］孙峰,杨建中,刘雪梅,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细胞免疫指标的动态演变及其对核酸转阴时间的影响［J］.临床肺科杂志,2021,26(12):1788-1793.

　　［7］XU Z,SHI L,WANG Y,et al.Pathological findings of COVID-19 associated with 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J］.The Lancet Respiratory Medicine,2020,8(4):420-422.

　　［8］胡家光,蒋忠胜,李旭,等.16例普通型COVID-19患者的T淋巴细胞亚群变化及其与肺内病变的关系分析［J］.内科,2020,15(6):637-640,657.

　　［9］杨硕,苏斌涛,陈菁,等.糖皮质激素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T淋巴细胞亚群的影响［J］.中国呼吸与危重监护杂志,2021,20(3):159-163.

　　［10］李新刚,徐艳利,王琳,等.糖皮质激素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型患者治疗中的临床研究［J］.首都医科大学学报,2020,41(3):345-349.

　　［11］袁红瑛,王勇,张继学,等.成人病毒性肺炎患者肺泡灌洗液中T细胞亚群检测的临床意义［J］.中国现代医学杂志,2015,25(7):4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