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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的目光:评“西方视野里的中国”丛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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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7 14:03:42    来源:    作者:hemenglin

摘要: 译林出版社在 2014 年—2016 年间陆续出版了 “西方视野里的中国”丛书,该丛书作者(除德龄外) 都是清末至民国时期在中国生活过的西方人,他 们以旁观者身份观察和记录了近现代中国

  译林出版社在 2014 年—2016 年间陆续出版了 “西方视野里的中国”丛书,该丛书作者(除德龄外) 都是清末至民国时期在中国生活过的西方人,他 们以旁观者身份观察和记录了近现代中国社会变 革时期上至庙堂下至市井的人文景观及乡土风情, 他者的目光为国人的自我认知提供了参照。这套 丛书三个值得注意或辨析看待的特点,一是书中 有着丰富的历史细节;二是作者用客位文化来理 解当时的中国农业社会,在记叙时无意识地使用 了文化对比角度;三是在文化对比时,作者又不 自觉地流露出优越感, 形成了评价中的观念偏见。

  “西方视野里的中国”全套丛书共 11 本,分 别是: 《紫禁城的黄昏》《中国人的德行》《多 面中国人》《本色中国人》《我和慈禧太后》《穿 蓝色长袍的国度》《我在中国的二十五年》《变 化中的中国人》《在华五十年》《我的中国岁月》 和《中国人的气质》(《中国人的德行》的另译本)。 丛书作者或是以帝师身份在清宫生活的传教士, 如庄士敦,或是欧美国家派遣在中国的外交使节, 如何天爵、司徒雷登, 抑或是在华的传教士、记者、 商人及家属,如阿瑟 ·史密斯(明恩溥)、麦高温、 哈雷特 · 阿班、阿绮波德 · 立德等。虽说这套丛 书的作者在政治立场、职业背景或是知识素养上 存在差异,但他们共有的“他者”文化视角,暗 含了文化人类学的“民族志”研究方法。这些作 者既是亲历者身份,又是旁观者身份,前者为记 叙提供了修复历史细节的参考价值,而后者则为 其叙事去除了身在局中的迷失感,使所记之事更 冷静、客观。时隔 100年左右的今天,重读这些书籍, 不仅可以消解近现代中国因社会形态巨变而产生的古今隔离之感,也可以为我们认识以民族性存 在的国民观念、行为的传续脉络提供有效信息。

  巨变中国:丛书的写作语境

  这套丛书的作者中,最早来华的是《多面中 国人》作者麦高温,时间是 1860 年,而最晚离 开中国的是《在华五十年》作者司徒雷登,时间 是 1949 年。丛书中的记叙内容也基本发生在这近 100 年的时间跨度里,这段时间正是近代中国在经 济、政治、文化等社会诸形态的裂变期。漫长农 业文明形成了稳定的社会结构,其缓慢演进的历 程被突如其来的西方工业文明所冲击。丛书作者 所看到并记录的正是中国旧有社会结构被破坏, 新社会结构尚未形成的局面,这个写作语境是理 解作者何以言说的线索。

  由于中国地理幅度的广阔与城乡结构的差异, 西方文明带来的这场巨变展现在两个层面:一是 社会上层的风云变幻,尤其是发生在政治领域的 时局波动;二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所体现旧社会 形态的惯性。前者有德龄《我与慈禧太后》、庄 士敦《紫禁城的黄昏》、何天爵《本色中国人》、 哈雷特 • 阿班《我的中国岁月》、司徒雷登《在 华五十年》、约翰 • 本杰明 • 鲍威尔《我在中国 的二十五年》等书,对清末宫廷中的复杂人际关系, 革新派与守旧派的利益纠葛与观念冲突,中国社 会诸领域的制度试验与改进,军事集团间的纵横 捭阖等作了个人化的记录与评述;后者有阿绮波 德·立德《穿蓝色长袍的国度》、阿瑟 ·史密斯《中国人的德行》(另译本明恩溥《中国人的气质》) 、 E.A. 罗斯《变化中的中国人》、麦高温《多面中 国人》等书,展示了传统中国的乡土性在被现代 社会完全破坏之前的遗存形态。恰如编织历史画 面时两根在横向维度上的丝线,宏观的疏阔与微 观的琐碎在叙事中形成了互补。

  细节:“局外人”的所见丛书作者对当时中国的社会生活参与了观察, 所形成的个人体验式记叙与正史的宏大叙事形成 了互补。对异文化的新奇感又与当时国人的身在 其中相比,使他们在记叙时比参与者多了因习以 为常而忽略的细节。这些细节既有政治事件、生 活日常,也有文化信仰。特别是对一些近代历史 名人的描述可以打破我们的脸谱化认知,改变以 往记叙中过度“神化”或“黑化”倾向,从而认 识到历史本身的丰富性和个人性格的复杂性。

  庄士敦所著的《紫禁城的黄昏》 一书,便有 很多关于帝制没落时期皇宫里生活的细节描述。 在 1919 年,庄士敦被邀成为溥仪老师之一,负责 教授溥仪英语、数学、地理等西方学说,其敞开 心扉的沟通方式与耳目一新的思想观念,受到溥 仪敬重,两人结下深厚情谊。在此书中,末代皇 帝溥仪被还原成普通人形象,像我们一样对电话、 自行车之类的新事物充满好奇,也会打电话进行 恶作剧,甚至用化名“邓炯麟”给报社投稿等。

  德龄《我与慈禧太后》中记叙的慈禧,更是 跳脱出正史记叙中“阴鸷”“权谋”的固定形象。 德龄是慈禧晚年的首席女官,在宫中贴身服侍慈 禧的生活起居有两年之久,她用女性的眼光与心 思记叙了一些细微琐事,如年近古稀的慈禧坐火 车去奉天(今沈阳市)时,对火车的运行原理感 到新奇而问的各种问题。又如在奉天时,恰逢同 治的忌日,作为同治的母亲,如同天下母亲一样, 慈禧流露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当然,慈禧 威严、冷酷的一面在书中也多有描述,甚至就连 德龄这样的近侍,时隔多年之后,还能感受到难 以直视的威压。

  无论是庄士敦还是德龄,他们的这些记叙无疑 都羼杂个人主观情感的成分,这跟他们与被记叙 人物的亲密关系有关,并不能简单理解是在为历史人物翻案。但我们在阅读时,却不得不对此抱 有清醒认识,亦即这些细节只是作者获取的片段 性信息而已,这些信息在成文时又被主观所建构, 本身也应处于被辨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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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理解时的客位视角

  客位视角是文化人类学的重要田野工作概念 与方法,意指在跨文化研究中以观察者带着自有 文化去理解与解释被观察对象。在人类学家的工 作中,其视角是一种自觉选择,即人类学家可以 选择主位视角,也可以选择客位视角,甚至两种 视角结合使用考察对象,两种视角的差异,则是 主位视角的目的在于对文化还原,客位视角是用 文化比较的方法使被考察文化的特性得以突显出 来。丛书作者不是专业的人类学家,但西方文明 在近现代形成的文化自信及由此而来的光环效应 使他们的观察不自觉使用了客位视角,即在观察 中隐藏了西方文明的参照系。这让他们在文章的 描述中,多采用中西对比的结构形式,把中西方 的类似事物并置在同一段描述中。

  阿绮波德 ·立德在《穿蓝色长袍的国度》中提 到上海“茶园”(类似茶馆)的脏乱,不由自主 地说道: “在英国,只有那些酗酒女人的家才会 像上海茶园这么萧条混乱。”立德夫人也毫不隐 讳自己国家(英国)的某些陋习,这也在比较之 中呈现出来,她在谈到当时国人吸食鸦片的问题 时,立马联系起当时英国国人正在流行饮酒风气, 并认为这些东西都会让人成瘾而精神不振。此外, 还有在中西女性服饰上的比较。甚至,因为主客 位关系而形成的冲突直接体现到所记叙的事件之中。

  又如阿瑟 · 史密斯在《中国人的德行》里谈 到的中国人漠视标准时说: “计量标准的统一为 西方人提供了舒适的生活保障,可是中国的计量 标准却做不到这一点。”这里使用了比较的语气, 体现出史密斯的客位观察特点。当他谈到中国人 说话委婉时,在文章的开篇即言: “我们盎格鲁 - 撒克逊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心直口快,我们也为这 种习惯自豪。”可以说,采用客位视角已经是他 的下意识行为了。还有很多涉及文化比较的论述, 诸如中西方在对待时间、礼节及公共事务等问题 上的不同表现与态度。

  受过专业训练并产生视角意识的人类学家才 能自由转换视角,这套丛书的作者显然不是,所 以也不能按照严格的人类学田野调查范式来要求 他们的随兴记录,读者阅读该丛书时,对他们采 用的客位视角不能没有清晰认知。

  偏见:评价中的西方标准

  在人类学家那里,“他者”概念是双向的,即 “我”眼中的别人是“他者”,反之,别人眼中的“我” 也属于“他者”,这个概念让我们产生警醒:评 判他人总是冒险而无意义的。由于丛书作者缺乏 人类学家视野,把当时中国社会及生活在其中的 中国人视为单向性审视对象,尤其是对有着自身 文化优越感的观察者来说,这种审视更多了一些 评判的意味。这在西方中心主义的格局形成之后,作者所持有的评价标准就变成了西方标准,形成 偏见也就在所难免了。

  麦高温说道:“从一个西方人的角度来看, 获得这些称号或官职所需的知识少得可怜,如果 是我们英国的学生恐怕会觉得十分可笑。对儒家 经典的透彻理解,就是中国学生所要掌握的所有 的知识。”隋代创建的科举制打破旧式选官制度 中的门阀世袭藩篱,使社会阶层形成上下流动, 在农业文明的稳定形态下,有效选取符合统治需 求的人才进入国家管理机构,以至于唐太宗有“天 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慨叹。

  在谈到当时中国人的学科内容时,麦高温说: “在破旧、乏味、奇怪这些方面,再没有什么书 能超过在孩子们手中的这些中国课本了。”又提 到“数学、天文学、几何学、地质学……几乎所 有这些名词,中国学生连它们代表的是什么都不 知道,更别提英国青年必学的纯科学的知识了, 他们听都没听过”。作为对观察现象的描述,麦 高温所言符合历史史实,但在对比评判时,同样 犯了标准单向设定的局限。工业革命催生的现代 教育,是应现代生产方式与生产关系的需求而产 生,当时中国还仅刚见到现代世界的门槛,现代 教育方式肯定不会突兀出现。简言之,西方现代 教育与中国传统教育产生于不同社会发展形态, 丛书作者只横向比较了当时中国与西方的差距, 没能看到因社会发展不同步造成的对比错位。

  麦高温在评论中国人的富人阶层时说:“中国 的富裕阶层对穷人极其残酷,特别是那些当铺老 板们,他们完全忘记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善良本性, 心狠手辣地从穷人身上榨取着钱财。”这更是犯 了以偏概全的错误,在人类的逐利行为中,丧失 悲悯之心的情况普遍存在各个民族之中,试想一 下,如果把“当铺老板”替换成“资本家”,把“穷 人”替换为“工人”,这段表述也并无违和之感。 更何况,在乡土中国中“行善积德”的观念与行 为也代不乏例,与其说这是民族性差异,还不如 说是存在于个体身上的价值观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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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阅读时的辩证态度

  这套丛书不是严谨的学术作品,而是接近消遣 读物之类的游记或回忆录,不能以人类学学术著 作的标准来苛求于彼。我们在阅读该丛书时,所 需建立的是我们的辩证态度,如丛书写作的概括 性、作者视野的局限性等。概括是对细节的忽略, 概括程度越高,其细微的变化与差异就丧失越多。 以偏概全的缺陷就在所难免。与这套丛书形成镜 像的当时中国人著作,如薛福成、郭崇焘、曾纪 泽等人出使西方国家的日记。把这些书进行对照 阅读,两种文化接触之初的特点会更加明显,即 都有着程度较高的概括性。

  我们今天阅读这套丛书时,也不能苛责作者的 目光局限,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无法开启“全 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作者的写作初衷与我 们今天的阅读目的都不应该只是猎奇,而是在看 到人类从农业文明过渡到工商业文明后,在生存、 生活方式上存在的差异,并在此基础上所进行的 自我审视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