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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卡特小说《主人》《大屠杀圣母》《黑维纳斯》的后殖民主义解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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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3 10:43:22    来源:    作者:heting

摘要:英国作家安吉拉·卡特以其对经典童话的改写而闻名,她的作品时常挑战西方经典,关注边缘女性角色的主体性。她先锋思想不仅体现在女性主义意识,也体现在对种族问题的思考。卡特的短篇小说《主人》收录在短篇小说集《烟火》(1974)中,《大屠杀圣母》和《黑维纳斯》收录在短篇小说集《黑维纳斯》(1985)中。《主人》和《大屠杀圣母》分别戏仿了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的《鲁滨逊漂流记》和《摩尔·弗兰德斯》,《黑维纳斯》改编自法国诗人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和情妇让·杜瓦尔(Je

  英国作家安吉拉·卡特以其对经典童话的改写而闻名,她的作品时常挑战西方经典,关注边缘女性角色的主体性。她先锋思想不仅体现在女性主义意识,也体现在对种族问题的思考。卡特的短篇小说《主人》收录在短篇小说集《烟火》(1974)中,《大屠杀圣母》和《黑维纳斯》收录在短篇小说集《黑维纳斯》(1985)中。《主人》和《大屠杀圣母》分别戏仿了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的《鲁滨逊漂流记》和《摩尔·弗兰德斯》,《黑维纳斯》改编自法国诗人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和情妇让·杜瓦尔(Jeanne Duval)的真实故事。夏洛特·克罗夫茨(Charlotte Croft)认为,卡特“挪用语言来表达主流文化之外的经验,也是许多后殖民文学的工程”。

  本文聚焦于这些短篇小说中边缘女性在殖民背景下的困境和斗争,运用后殖民理论展开分析,旨在揭示卡特对殖民主义的去神秘化,并探究其对不同文化和谐共存的深刻启示。

  一.揭露欧洲中心主义的殖民幻想

  在殖民话语体系中,殖民者自诩为原始地区带来“进步”和“文明”,而《主人》中的白人猎人则是被揭开文明外衣的嗜血杀手。他在非洲大陆和亚马逊雨林实施物种灭绝,对前者“那片无邪质朴的大陆始终抱着优越感”,后者则是“一处宛如孤寂隐喻的地方,时间在这里周而复始”。在他看来,非洲和亚马逊都是未开化的“白板”。猎人的优越感还体现在“物种歧视”(Speciesism),蔑视野生动物的他“生性不喜自省,也从不觉得大自然能带来什么抚慰”。猎人对动物的屠杀就如同殖民者对环境的破坏,但不是以“进步”为名,而仅仅是为了满足屠杀的私欲。

  卡特将亚马逊河流的丰饶比作印第安女子的野蛮,将雨林的纯洁性比喻为土著少女的童贞,暗示自然和女性相似的不利处境:“女性和自然是一体的;征服和摧毁前者的欲望也是后者的。”受奴役的土著女性沦为可交易的“肉”,被剥夺了人的主体性。猎人视土著女性为野蛮的动物,从而合理化对她们的奴役行为。

  《大屠杀圣母》中的印第安人也面临殖民者建构的种族隔离,即文明与野蛮、自我与他者、理性与非理性的二元对立。他们的肤色“不是红色而是奇妙的棕色”,却仍被称为“红人”。他们被污名化为“习惯吃死人的肉”的“妖魔鬼怪”,被戏耍用火药种子弹,土著人非理性的刻板印象由此被固化。

  然而,这种种族隔离随着白人女性玛丽的“土著化”(going native)经历被打破。“土著化”表明了“殖民者对融入土著生活和习俗而受到污染的恐惧”,他们认为与“野蛮”民族接触会促使自身文化向原始状态退化。“土著化”对于殖民者意味着文化纯洁性被玷污,滋生了对异族通婚的恐惧,这解释了英国俘虏看到玛丽的混血婴儿时憎恶的反应:他辱骂她是“异教徒的娼妓”,并说“受诅咒的种子会从土地上被驱逐”。玛丽被带到教堂忏悔,也表明白人的“土著化”是极度的罪恶。殖民者对“土著化”的恐惧暗含对丧失优越性和主体性的畏惧:“殖民者自己也陷入了偏执认同的矛盾心理中,交替于妄自尊大和遭受迫害的想象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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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维纳斯》中的波德莱尔对情妇的规训和控制是一种更隐蔽的文化奴役。他将异域的他者定型,塑造浪漫化的黑维纳斯形象,否认了杜瓦尔的自我意识。他迷恋的不是杜瓦尔本身,而是自己幻想出的精致“缪斯”:“她看似光源,但这是幻觉,她发光只因为将灭的火焰照亮了他送她的礼物”。杜瓦尔未知的家乡被他幻想为“可爱慵懒的岛屿”。

  波德莱尔巧言令色的背后隐含了对沦为“他者”的憎恶,以及对杜瓦尔既迷恋又排斥的矛盾心理。他被克里奥尔女性吸引,却又认为对方野蛮无知。波德莱尔喜爱观赏她独舞而不愿共舞,只因不想从观赏者降级为被凝视的对象。他的轻蔑和欲望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交织在一起:她像是“巡行的物神,野蛮,淫秽,令人惊恐”。他将杜瓦尔贬低为不同于自己的另一物种:她认为“她毛孔里都充满香料,她的肉体与他不同”。刻板印象中的克里奥尔娼妓肮脏、道德堕落。讽刺的是,正是波德莱尔把病毒传染给了杜瓦尔。

  二.寻求边缘女性的文化身份

  尽管《主人》中的土著女孩被猎人视为失去人性的俘虏,但卡特巧妙地将动物的原始性和女孩的野蛮性并置,使他们融合为一个强大的整体。女性和动物“由于被认为本质上非理性而受鄙视。它们经常被变成不可改变和易被分类的符号,或者是脆弱和易受控制的受害者”。但土著女孩与亚马逊动物的结合并不是无助的弱势群体的体现,而是在自然神性庇护下的具有抵抗力量的结合体。

  美洲豹是印第安部落的象征,土著女孩是美洲豹氏族的孩子,她的部落对生和死、生物和灵魂有着非凡的崇拜。部落的美洲豹鬼魂始终与她为伴,因为“部落的信仰教她视自己为有感觉的抽象物,是鬼魂与动物的中介”。当她射杀主人时,美洲豹的鬼魂以超自然的方式聚集起来观察她,仿佛是大自然在为女孩鼓舞士气,体现出人与自然之间的神性联系。通过实现女性与美洲虎的神圣融合,卡特将猎人的去人性化策略转化为土著女孩的坚忍精神与潜在力量。

  和土著女孩相同,《大屠杀圣母》中的白人女性玛丽也受到部落文化的滋养,但她选择“土著化”初衷是逃避白人社会的惩罚。在融入印第安部落之后,玛丽重新定义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赋予其白人和印第安人的二元性。她认为冲锋在前的印第安勇士比英国将军更勇敢;她谴责英国人的贪婪和虚伪,并以自己为例劝说土著人不要相信他们。她的是非观取决于人的行为而非肤色:面对英国俘虏,她首先因其受到的残酷对待而报以怜悯,而她沦为俘虏的痛苦回忆使她合理化土著人对俘虏施加的折磨。玛丽对土著人囚禁自己的谣言嗤之以鼻,认为她融入印第安部落完全出于自愿。

  可悲的是,玛丽仍然是印第安部落的他者。她提出的军事建议被忽视,酿成最终的大屠杀。被征服的土著人指责她是用残忍来回报善意的叛徒,其中包括她的印第安母亲。然而,无论玛丽是否真正被土著人认可,印第安本土文化对她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如果说土著女孩和玛丽都能够找到文化归属,《黑维纳斯》中流散的克里奥尔女性杜瓦尔则几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文化。流散身份不仅指流离失所,还意味着对家园、文化和身份记忆的丧失。她“被剥夺了历史,纯粹是殖民地的孩子”。她的困境是一种“无家性”(Unhomeliness)状态。对家乡记忆的褪去伴随着语言的丧失,她使用克里奥尔语与法语的混合体,只能从支离破碎的克里奥尔小曲中追溯对家乡的碎片式的记忆。与小曲形成对比的诗歌是“对她永远的冒犯”,“使她没有语言,使她变哑,一种更深层的哑”。

  卡特还原了杜瓦尔自己的故事,使她寻求自己的文化身份。卡特尖锐地指出杜瓦尔流散处境背后的殖民原因:“她是被罢黜的皇后,被放逐的王族,因为,她不是已经失去了那众多国家各式各样的财富吗?”杜瓦尔最后离开欧洲向加勒比海的远航是通往家乡的路,也是通往实现自我价值的路,体现了卡特对边缘化的流散女性的由衷祝愿。

  三.构建对殖民主义的抵抗策略

  霍米·巴巴提出,“殖民模拟(Mimicry)是对经过改造的、可识别的他者的渴望,主体的差性几乎相同但又不完全相同”。《主人》中的猎人向俘虏灌输西方的语言、食肉的习惯和杀生的价值观,但他的文化并未被完全接受。《鲁滨逊漂流记》中的星期五由食人族被改造成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主人》中的土著女孩尽管遵从了食肉的要求,却无法杀死美洲豹,更不用说把美洲虎当肉吃的“同类相食”行为。在西方文化语境中,“同类相食”(Cannibalism)严重违反道德伦理,而土著女孩远不如她食肉嗜血的主人野蛮,因此不需要接受猎人的教育。

  学习射击是土著女孩对主人的外来“文化”最具颠覆性的模拟。她变得精通射击,身边的主人却成为毫无防备的猎物,地位发生逆转,自我与他者的二元对立被瓦解。但模拟只是暂时的抵抗手段,在完全蜕变为美洲虎后,女孩归还了主人的所有文化:她难以正常说话,无法忍受熟肉,甚至拿不住枪,暗示她的外来文化能被随意舍弃。卡特讽刺了殖民者自负的“教化”使命,使土著女孩重获主体性。

  《大屠杀圣母》中的文化体现出更为复杂的混杂性。不同的文化“总是相互接触,这种接触导致文化的混杂性”。玛丽主动寻求土著部落的庇护,并逐渐被印第安文化改造。她身着鹿皮裙,白皮肤晒成棕色,认为土著人的“食人”行为只是“自然的弥撒”。回归白人社会后,她在私下只用印第安语与儿子交流。文化影响并非单方面的灌输,玛丽带来的针线盒和切肉刀也受到印第安母亲的喜爱。卡特解构了西方文化与印第安文化之间文明与野蛮的二元对立,构想出不同文化之间的和谐交流的场景。

  印第安文化对玛丽最深远的影响在于道德观,具有“弥补和改造白人文化”的作用。白人社会存在根深蒂固的道德规训,有盗窃和卖淫经历的玛丽自然被视为道德败坏:“我在家乡是个坏女人。”然而,印第安文化展现了极大的包容性,自由的性观念中不存在对女性贞洁的道德规训,物质资源的共享模式也使她无须偷窃。回到英国的玛丽不再重操旧业,而是靠劳动谋生:“印第安人已经诅咒我永远成为一个好女人了。”印第安文化治愈了玛丽的创伤,使她成为自尊自立的人,体现了卡特对印第安文化的由衷赞赏。

  不同于土著女孩和投靠土著的玛丽,《黑维纳斯》中的杜瓦尔采取的是一种有意服从和温和抵抗相互交杂的策略。杜瓦尔深谙并刻意迎合诗人对异域舞女的想象,从而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她产生意义而非仅仅承载意义,展现出女性的能动性。同时,她无情打破波德莱尔对异域小岛的幻想,嘲讽他舞蛇的比喻,用珍贵的诗稿点雪茄。

  杜瓦尔复杂的抵抗策略体现了一种淡漠与愤懑相互交织的矛盾心理。饱受病毒折磨的她选择顺从命运的安排,但同时对现状发出质疑:“如果她反正得靠裸体跳舞为生,那她为什么不能靠裸体跳舞直接换来手中实实在在的钞票,赚钱养活自己?”她挣脱出传统的道德规训,转而考虑自身经济利益,这种价值选择的转变体现了她逐渐获得主体性的过程。故事的结尾极具颠覆性:又聋又哑的波德莱尔半身不遂地死去,杜瓦尔则过着富足的生活,“继续向殖民官员中的高层人士,以并不过分的价钱,散播货真价实的、如假包换的、纯正的波德莱尔梅毒”。卡特将杜瓦尔塑造成具有主体意识的人,而非西方殖民者构想出的沉默被动客体,实现了对殖民主义的颠覆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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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作家卡特的政治意识深受其早期接触日本文化的经历的影响,她不懈地探寻自己的文化身份,并反思性地审视自己的白人身份和主体性。短篇小说《主人》《大屠杀圣母》和《黑维纳斯》鲜明地展现出卡特对不同殖民时期和地区中欧洲中心主义的批判,对弱势群体的包容和认同,以及对不同文化和谐共存的期盼。通过改写西方经典文学作品和文学意象,她的“去殖民化”工程表现出对不同种族和文化背景的人之间的关系的反思,使读者体会到卡特对人们的文化身份认同的探寻,表达了对多元文化背景下不同文化和谐相处的美好向往,启发读者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