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的悲剧美学论文

2024-06-13 13:45:39 来源: 作者:caixiaona
摘要:由惠楷栋导演执导,改编自水如天儿同名网络小说的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是一部以弘扬传统京剧文化为主题,以展现程凤台与商细蕊的知己情谊为主线,讲述两人在战火动乱中并肩前行的传奇年代剧,于2020年8月7日成功上星北京卫视。电视剧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聚焦时代、个体、生存等话题,真真切切地从剧中为大众呈现,引发观众深切的情感共鸣,带来文化震撼。文章从审美的角度出发,深入剖析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中所体现的悲剧性,以及其悲剧美所带来的价值意义。
摘要:由惠楷栋导演执导,改编自水如天儿同名网络小说的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是一部以弘扬传统京剧文化为主题,以展现程凤台与商细蕊的知己情谊为主线,讲述两人在战火动乱中并肩前行的传奇年代剧,于2020年8月7日成功上星北京卫视。电视剧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聚焦时代、个体、生存等话题,真真切切地从剧中为大众呈现,引发观众深切的情感共鸣,带来文化震撼。文章从审美的角度出发,深入剖析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中所体现的悲剧性,以及其悲剧美所带来的价值意义。
关键词: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悲剧美学;价值意义
对于悲剧的定义,我国著名文学家、思想家鲁迅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电视剧《鬓边不是海棠红》(以下简称《鬓边》)以时代介绍背景、以京剧贯穿剧情、以情感讲述故事,在京剧发展与时代变迁的相互交织与碰撞中,将每一个人物的生存状态与命运抗争放大到极点。这些有灵魂的、有价值的人生百态,在被无情打碎没入时代洪流的那一刻,便成功为此剧染上了悲剧色彩。
一、《鬓边》中的悲剧美学
(一)时代环境的悲剧
电视剧《鬓边》,故事背景设定在20世纪30年代,正值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其实早在正片开始之前,电视剧第一集插入的男声旁白就已经将整个故事的背景和基调奠定“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北平,所有传统曲艺都在这里融汇,这是千年梨园最辉煌的舞台,也是近代中国最艰难的时刻,有一代名伶绝妙开嗓,有富商巨贾豪掷千金,有风雨飘摇内外交困……”这个时候的中国社会动荡不安,也就是在这个风雨飘摇、内外交困的时代,中国京剧艺术发展到顶峰。
正值京剧发展的鼎盛时期,作为一代名角的商细蕊,看似高贵的身份,为皇上唱过戏、为官僚买过艺,实则处处遭到为难。小时候的商老板,他的父亲为把他培养成才,能够出人头地,对他施以粗暴的教育方式,他的二哥就是在练功的途中,生生把腰压断了,他们没有办法,他们靠戏曲谋生,他们就是靠这行吃饭的,反映了当时社会底层人民谋生活的残酷性。曹司令作为国民党的大军官,下定命令让商细蕊留在他身边只为他一个人唱戏,在遭到商细蕊的拒绝后,马上毫不犹豫拿起枪顶着他的后脑勺,随时可能一枪毙命。再之后,郑会长与程二爷赏戏的时候,不仅称呼唱戏的艺人为戏子,而且与程家三小姐调侃他得到戒指彩头,还得反过来谢赏,怎么会计较戒指砸头呢,那个时候的旧社会,在达官贵人面前,唱戏的永远身份卑贱。七七事变,北平沦陷以后,程凤台作为巨商被日本人胁迫去走货,之后为了保卫国家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商细蕊因穿日本舞伎的戏服表演,扣上了汉奸的帽子,被戏迷批斗以致耳朵听力受损等等,无不体现了在抗日战争的年代下,社会动荡不安,平民百姓的安稳生活被剥夺。
本来就不太平的世间,从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日军占领北平,变得愈加风雨飘摇。日军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欺压百姓,甚至还伤害无辜的老百姓。这是时代的悲剧,这是大环境下,黎民百姓无法反抗的悲剧。如席勒所说,人物命运的悲剧命运必然是环境所造就的,时代环境与个体命运无法分开,悲凉的时代注定会使个人命运遭受伤害,小人物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大社会的“洗礼”中摇曳。
(二)个体命运的悲剧
《鬓边》作为一部刻画群像、展现众生百态的电视剧,剧中每一个人物的发展和结局都深深吸引着任何一位前来观赏的看客,如何塑造饱满的形象,如何抓住观众的心,导演好像已经将这部影视剧锻造得炉火纯青。以主人公商细蕊为中心,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在离他而去,这是他的悲剧。其实这种很难严格定义为真正的悲剧,俗话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像在林海音家喻户晓的著作《城南旧事》中,女主人公小英子与一个个朋友相识又别离,直到最终章《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中与爸爸的生死相隔,她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随之而来的是她逝去的童年,一个人在不断地失去中成长,这奈何不是一种悲剧呢。
商细蕊的悲剧,除了来源于他身边人的离别,更多的源于他个人。首先,是他的童年悲剧。他是与家人走丢被拐回家的孩子,原本出身于是书香门第世家,本可以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童年,却走上了被世人俗称“下九流”的道路。其次,是他的性格悲剧,这也可以说是导致悲剧的主因。商细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戏痴,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趋炎附势,脾气上来谁都拦不住的主。在与姜老爷子关于京剧守旧与创新的话题分歧上,他从来不会顾及作为师大爷的情谊。在日军对女孩无理的时候,他不听程凤台的劝告也不考虑现实,直接上去与敌人拼命,从而害了程二爷。之后为给程凤台报仇,拿手术刀刺伤一名大佐,后被带走受刑关押。他的这种小孩子脾气,横冲直撞的性格,是导致悲剧的一个隐患。为什么说性格悲剧是主因呢,因为对戏的痴迷程度足以让他献出生命,“要命还是要戏”,同样的一句话,在剧中出现过两次,时隔多年,物是人非,答案在商细蕊的口中却从未改变。因为要戏,他就会选择留在北平继续把京剧唱响;因为要戏,他就不会跟着程二爷离开动乱的北平;因为要戏,未来时代的变迁注定会使他被现实击垮。
世间百态,众生群像,电视剧《鬓边》无一例外地、平等的详细地交代了每一个主要人物的生存状态和发展结局,程二爷告别商细蕊,携家人移居香港;因为家道中落,商细蕊的亲妹妹被赶出家门,一边找哥哥一边当妓女维持生活;陈纫香为追求爱情被打断腿,在台上自刎;姜荣寿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遭人枪杀;日军攻入北平之际,小来被敌军侵犯惨遭杀害;商细蕊的老师宁九郎与知己分道扬镳,最后剃发出家。在这部剧中,人人都带有着浓厚的悲剧色彩,人人都是时代洪流中的过客,导演也正是通过塑造这些人物形象的悲剧性,展现人物形象的破碎感,让观众在感慨叹息之余,欣赏到其中的悲剧之美。
二、艺术手法深化悲剧性
(一)视听语言刻画悲剧效果
视听语言就是利用视听刺激的合理安排向受众传播某种信息的一种感性语言,无论是影像、声音,都可以成为向观众传播信息的视听“介质”。而语言,便是形成影像和声音必不可少的镜头调度和音乐创作了[1]。影视剧中所产生的皆大欢喜,抑或是震撼人心的效果少不了镜头的调度和音乐的运用,《鬓边》通过镜头和音乐的相互衬托、相互融合渲染了气氛,深化了悲剧性。
电视剧与电影不同,无法做到像电影一样的极致运镜,但合理的调度却也能让镜头说话。其中有一段是描写程二爷在戏楼听完商细蕊唱的《长生殿》之后,像是魂被勾走一般的回家。镜头中,大雪漫天飞,二爷的身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渐行渐远,配着音乐和旁白,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淡淡悲凉。程二爷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在自家花园里停下脚步,抬头凝视漫天白雪,此时画面运用俯拍镜头,将人物框在一方小天地里,整个人物被压缩得很小,镜头语言下程凤台被家族负担束缚着的命运,内心充斥着的无人理解的孤独被表露得淋漓尽致。类似镜头还有很多,比如商细蕊在与陈纫香打擂台前的练习中,在房梁上练习飞天舞的一段,沉寂的夜色下,商细蕊一身白衣站在房梁上甩水袖,全景的固定镜头中,商老板只占到整个画框的五分之一。虽然戏班里所有人,包括程二爷在内,都一一在镜头中得到了展现,但是商细蕊在此刻游离在众人之外,只身一人的孤独感和悲凉氛围还是从戏里面由内而外传达出来,感染着戏外的观众。
镜头的调度,少不了与之相配的音乐。电视剧中,大量使用了古琴、萧、京胡、戏鼓等各种乐器,充满中国风的乐调使本就充斥着萧瑟气息的民国街景越发显得凄凉。其中,狂奔送药片段、二人电话片段、戏楼告别片段等等,一支支曲子,像厚厚的、难以去除的蚕丝,为曲折无果的故事情节又蒙上一层又一层名为悲的阴霾。视听表达至此,《鬓边》的悲剧效果被渲染得淋漓尽致,镜头和音乐缺一不可、相互衬托、彼此交融,而观众则在双重美感不断交织的冲击中,情不自禁地跌入国粹的“深渊”,正如,程凤台道,“台上的人不知自己身在戏中,台下的人不知自己身在梦中。”
(二)戏曲隐喻营造悲剧意境
“百年一段梨园梦,几载风云家国情”,不同于大部分年代剧,《鬓边》以家国理念为大,以弘扬国粹——京剧艺术为重,以浓重笔墨着色于戏曲戏剧。近几年来,年代剧虽然层出不穷,但是以戏曲为题材的年代剧却是少之又少的,电视剧《鬓边》横空出世,并独树一帜,致力于探寻国粹艺术传承与新媒体新时代之间的可能性。
全剧围绕梨园曲艺展开,戏曲选段80余段,除了耳熟能详的《长生殿》《贵妃醉酒》《霸王别姬》,还有《打严嵩》和《救风尘》等等,以及《赵飞燕》《潜龙记》《小凤仙》等原创剧目。电视剧中表演的戏份占了大数,不仅主角商细蕊登台演出的剧目就有十几出,其他梨园角色也纷纷在登台的那一刻,成为这部剧的主角。《鬓边》中的戏曲表演,看似只是情节与情节之间的过渡,实则处处暗藏着现实的缩影。主题曲的创作也与戏曲唱词相结合,其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取自汤显祖的《牡丹亭》中杜丽娘的一次游园,哀叹这般繁花似锦、如梦如幻的春景只能湮没于断壁残垣之中无人赏识,映射本是应该充满浓浓烟火气的北平街头,如今却被日军侵占,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只敢战战兢兢谋生活,隐喻自带深意,正是这些带有深度的戏曲隐喻,为整部剧营造起了悲剧意境,值得深究与细细品味。
商细蕊在被日军关押的牢房里唱起,“世事万般皆有命,看来由命不由人”,曾经的商老板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中试图改变命运,在大环境的压迫下,命运仿佛不值一提。这一刻的他,任命一般地泄气,绝望地瘫在地上。而后,大结局里商老板唱了《小凤仙》一折戏,其中有句词是这么唱的,“将军,从今各保金石躯,百年分离在须臾”,这一句唱词表达的是当时小凤仙与蔡锷将军在战乱之时的离别,在剧中则暗示着商细蕊和程凤台的分别。戏曲表达之唯美,婉转千回的唱词烘托出的凄美意境久久萦绕在心头。
三、《鬓边》中的悲剧价值
《鬓边》立足于“传承并弘扬传统文化戏曲艺术”的定位,将电视媒介与传统戏曲合二为一,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与弘扬传统文化的现实意义[2]。作为一部年代剧,其呈现出来的悲剧价值无疑是巨大的,这不仅能够带来强烈的社会反响与现实意义,也满足了观众的情绪价值。
从现实意义的层面来看,《鬓边》全剧通过京剧在近代时期由繁荣走到衰落的线索将剧情串联,叙述了以商细蕊为代表等梨园一行人为保护传统文化国粹艺术-京剧,即使时局动乱、战火纷飞,他们也在所不惜,想尽一切办法将京剧发扬与传承,甚至为此献出生命,呈现出世代艺术传承的珍贵和与不易。反观现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互联网的进步,如今处于万能的智媒体时代,人们,特别是年轻一代,往往更沉迷于虚拟的网络世界,对于京剧,或者说对于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都缺乏一定的认知和了解,而《鬓边》电视剧抓住当下戏曲题材缺乏的窗口,运用艺术的表现手段,以专业的角度向观众呈现了京戏,描绘了京剧发展的兴衰过程,其中大到梨园里的人情冷暖、规矩道义,小至舞台上的唱念做打、手眼身法等等都囊括在内,两种艺术门类在《鬓边》这部剧中实现了交融共汇,呼吁着更多的人走进国粹、保护国粹、传承国粹。知名游戏公司米哈游总裁曾坦言,“现在年轻人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只有高质量的内容,才能吸引他们的眼球”,《鬓边》团队精益求精,在新时代语境中力求不断让传统文化焕发新的生机,依托电视剧这一大众文化载体,在表达国粹美好的同时,剧中所展现的家国情怀、民族大义,也对当下年轻人起到价值引领的作用,在欣赏艺术美的同时,能够树立积极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对于当代社会,这些呼吁和启示都是具有一定现实意义的。
其次,从受众的情绪价值层面来看,《鬓边》的悲剧内核已经充分调动起观众的情感体验。“民国剧真是虐点与泪点齐飞,越来越酸爽。陈纫香下线,小来也下线了……《鬓边》的虐真的水到渠成的那种,小人物在庞大时代背景下被挤压,纤毫毕现的刻画,一边哭着一边还要夸编剧。”观众视角的这句点评,或许可以道尽《鬓边》的动人之处。剧中有喜有悲、有社会动荡、有民族大义,从中流露出的时代困苦与悲凉,使观众情绪得到最大化释放,情绪价值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悲剧就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这部电视剧中,无法真正定义人物的好坏,因为没有绝对的坏人,刻画的都是在时代压榨下性格有些扭曲的人物形象,比如说,四喜。他从一出场便十分招人恨,不仅虐待门徒,还处处和商细蕊作对,因为身患梅毒,又加上日本人严格管控药物没钱治疗,结局便是最后病无医治,彻底疯了。但是想当年,他,也是北平城的一代名角儿,如今却也像野狗一样在外遭人嫌弃,在商细蕊为他披上大衣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充满着感激。生逢乱世,一个疯了的人的结局能好到哪里呢。想必很多观众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不是嘲讽他终于落得如此下场,而是在感慨人生无常。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文学作品,刻意塑造出来的悲剧,并不能称之为成功,而水到渠成的命运毁灭、生命终结、人物陨落才能彻底打动人心。
四、结语
电视剧《鬓边》通过描绘民国时期的梨园作为洞见个体命运、时代社会变迁的切口,刻画了一幅包含梨园百态的时代绘卷,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便跃然纸上,开放性的大结局虽然为整部剧蒙上了一层虚无缥缈的“大团圆”式结局,但是在《鬓边》中,这种虚无缥缈、难以定义悲喜的结局更是揭开了电视剧实际为悲剧的内核。家国面临着破碎的命运,岌岌可危之中,无数个爱国人士奋起反抗,守卫家园,舍命延续着文化的命脉。电视剧以小人物为切入点,来叙述剧情,个体命运交织着时代风貌,个体、生存、命运等都逃脱不了时代的束缚,即使是腰缠万贯的商人,最后也不得不带着妻孩远走他乡,经历着时代洪流的冲刷与裹挟,这种民国众生相里的悲剧内核让夹杂在其中的人物宿命感和无奈感愈发变得强烈,正是因为这种巨大的奋进力量被无情地摧毁,才让观众真切地感受到悲剧带来的情感共鸣。时代烙印,注定是每个“疯狂”的年代逃不过的印记,而电视剧《鬓边》就在国破家亡、民不聊生的时代烙印下赋予了京剧灵魂,刻画了人物命运,让传统文化在山河飘零中延续,在延续中将悲剧之美唱响。
参考文献:
[1]李柯.电影《萧红》视听语言特色分析[J].大众文艺,2013,(16):183-184.
[2]景妮.戏曲意境的唤醒与再书[D].西北师范大学,2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