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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词中的女性世界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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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0 11:41:06    来源:    作者:heting

摘要:《全宋词》中收录了欧阳修共计二百四十余首词,欧阳修作为“花间范式”的代表词人,其作品中有约三分之一的词以女性视角为载体抒情,构建出丰富多彩的女性世界,这些词作显示出欧阳修对花间范式的继承、发展与突破,为宋词发展开拓了广阔的前景

  摘要:《全宋词》中收录了欧阳修共计二百四十余首词,欧阳修作为“花间范式”的代表词人,其作品中有约三分之一的词以女性视角为载体抒情,构建出丰富多彩的女性世界,这些词作显示出欧阳修对花间范式的继承、发展与突破,为宋词发展开拓了广阔的前景。

  关键词:欧阳修,花间范式,宋词,女性

  从晚唐五代至北宋,金戈铁马之声登台之前,词世界的主角一般为“女性”,作为北宋初期的一批词人,欧阳修延续着冯延巳与晏殊的风格,继承了以花间词为代表的、以女性视角抒情的创作特征,他的二百四十余首词中,有一百首左右的词作展现了不同的“女性的世界”,这些女性以鲜明的个性特征展现出了晚唐五代词向宋词的过渡。本文将欧阳修词世界中的女性大致分为三类:“花间范式下的女性”“个性自由中的女性”“民间视野里的女性”,以列举分析、定量分析等方法论述欧阳修词中之女性对花间范式的传承、发展与突破。

  一、“花间范式”下的女性

  首先要提到的是其词中“花间范式”下的一批女性。王兆鹏先生曾在其著作中提出了“范式论”一说,并指出了“花间范式”的几处明显特点,其一便是抒情主人公往往不是作者自我,而是没有确切指定性的“他人”或“共我”,即使是抒发自我之情,也多是假托思妇佳人之口出之[1]。“思妇闺怨”词是花间范式下的第一类,花间词中的思妇词不少,宋代写闺怨词的词人亦不在少数,然而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闺怨词所呈现出的面貌也在逐渐发生改变,其容量扩展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逐渐形成了宋代闺怨词的独特风格,在这之间,欧阳修起到了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作用,由于受到晚唐五代词的影响,欧阳修的大部分词作都继承了“花间范式”。欧阳修写有约四十首思妇闺怨词,这些思妇基本上都是封闭阁楼中萦损柔肠的孤独女性,但又略有不同,试举其一首《蝶恋花》为例证:

  小院深深门掩亚。寂寞珠帘,画阁重重下。欲近禁烟微雨罢,绿杨深处秋千挂。

  傅粉狂游犹未舍。不念芳时。眉黛无人画。薄幸未归春去也,杏花零落香红谢。[2]这首闺怨词上片写景,首先营造出一个幽静清冷、封闭式的环境,“小院深深门掩亚,寂寞珠帘,画阁重重下”,“掩亚”即关闭,在深幽的庭院之中,珠帘从画阁一重一重垂下,巧妙的倒装使珠帘“着我之色彩”,本该是寂寞的画阁,却将尚有几分逼仄的空间视角凝聚在一处珠帘之上,为原本无情的事物染上了有情的色彩,由此洞见主人公心中的寂寞愁绪。而后“欲近禁烟微雨罢,绿杨深处秋千挂”点明时间,“禁烟”指寒食节,原是仲春之际,一场小雨过后更显冷清,而主人公的视野也从“珠帘”向“秋千”转移,由“深深庭院”往更深处去。下片抒情,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呈现出来,原来是一位思念“薄情郎”的女子,在嗔怪男子“不念芳时”,未在美好的青春年华陪伴自己,徒让芳华流逝。该词鲜明地继承了晚唐五代花间词的创作特色,以虚构的封闭空间、女子形象,通过寂寞深闺来抒写自己内心的孤独,或苦闷,或寂寞,或通过女子的期盼与忠贞隐现自己的忠贞情怀,但在传承花间词风格的同时,又体现出了对花间词的部分突破,以极富有欧阳修的个人特点的色彩,开拓了词向理性、向文人内心的探索。如此词中“杏花零落香红谢”,与温庭筠以开阔的笔法将情向更浓处晕染的方式不同,欧阳修在伤春怀人的表象中显然凝聚着对时光匆促、人生有限的体悟,这一方面是对冯延巳词“闲愁”的继承,另一方面,这种理性意识与同为北宋前期代表词人的晏殊交相呼应,是词文人化的一种重要呈现,形成了独属于北宋朝文人的文化心态。然而不能忽视的是,这些以“深闺思妇”为形象标签的女性形象,体现着极为明显的“男性视角”特点,在大部分男性词人笔下,这些“思妇”无法像柳永词世界里那些大胆泼辣追求爱情的女性一样勇敢,而是在残烛与黄昏中以无尽的等待度过一日又一日,她们恪守着封建时代的道德准则,一部分女性如《牡丹亭》中的“杜丽娘”般徒负春光,被剥夺了自由与追求爱情的权利,另一部分女性则在封建道德的准绳下鼓励男子远游建功立业,而自己必须独自一人拘束在局促的闺阁中,恪守妇人之道,思妇词中的女性虽不免有着细腻、生动的心理刻画,但实际上她们却是处于男性词人“理想化”思维中的一个群体代表,无太多独特的个体特征与自我意识而言,自然也无法展现女性的生命体验。可以说,这一批“花间范式”下的女性是被束缚的一批女性,她们所展现出来的,是男性期待下的女性世界,而非本我的世界。

  “花间范式”下的第二类女性,则更为鲜明地体现了“代为言情”这一特点,在《六一词》中,有许多借女子视角抒写离情别绪的词作,如《长相思》(花似伊),以柔情细语写离别,写面若桃花柳似眉的佳人因将要与心上人别离而“双泪垂”,又如《踏莎行》(候馆梅残)中“寸寸柔肠,莹莹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闺中人登楼远望离去的心上人,此时已不见人影,只有无尽春山,而远方的男子也在思念着心上佳人。从晚唐五代至宋有许多离别词都是借女子视角所展现出来的,因为词体还未完全得到解放,这时的词少有作赠别之用之作,如苏轼后来的《临江仙》(一别都门三改火)便是一首直抒胸臆的赠别词,词中没有女性的哀怨离绪,而是苏轼自我的感情,以及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主角亦是一对有情人,但离别的主体情绪承载者更多的是词人本身,而非辞别的对象——女子。欧阳修的这些“别词”显然不是这类抒情方式,以女子代为言情,这一方面将离愁渲染得更为委婉浓情,更贴近“词”之本貌,另一方面也让离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我们无从得知此词究竟是在赠别时作,还是宴会上应邀而作,抑或是词人羁旅他乡,陡生思念之情时的抒情之作。实际上当人们真正面对分别时,千言万语倾注于心头,是很难再以“代之言情”的方式缓缓道来的,正如《行行重行行》中的“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的“是岁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书画,见此竹,废卷而哭失声”,生离与死别时所喷涌而出的浓情,往往让言语都变得苍白。再如欧阳修以自我视角写别情的《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全片情感沉挚,皆是内心所喷涌而出的情感与想法,结尾“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与他豁达真情的个性如出一辙,是“樽前莫惜醉如泥”的情感倾泻,又哪里会想到借女子之口吻代为言情呢?这些抒写别情中的女子是“浓情”的,然而她们依然没有摆脱掉被虚构、被期待的属性,她们的形象可以说是词人精神的一个观照,思维与形式都较为单一,从其精神世界中除了“相思”,很难再窥探出其他的情绪,可以说她们是一个具有“被赋有”性质的载体,如果说思妇词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理想状态的化身,那么这些离别词中的女子形象则大多是作者情感的化身,而不是个体的生命。

  “花间范式”下的第三类女性,是宴会中的歌女形象。这类形象在欧阳修的词中出现了约八首,且较少有心理描写,大多以欣赏的姿态直写女子的外貌、着装、身姿、高超的技艺等,如几首咏琵琶女之词将其演奏过程描绘得栩栩如生,生动地展现了宋代歌女们的形象。这些词里也有一些在手法上引人注目的作品,如他的《蕙香囊》(身作琵琶)以一种富有新意的视角表现出琵琶女的风采,即从琵琶的视角咏琵琶女,描绘了女子优雅的身姿、弹奏琵琶时的温馨和谐,灵动美丽,别具一格。此外,欧阳修还有一首《鹊踏枝》(一曲尊前开画扇),以男性倾慕者的视角从侧面衬托歌女之芳华,引词为证:

  一曲尊前开画扇。暂近还遥,不语仍低面。直至情多缘少见。千金不直双回眄。

  苦恨行云容易散。过尽佳期,争向年芳晚。百种寻思千万遍。愁肠不似情难断。

  这首《鹊踏枝》主要展现了男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没有直接描写歌女的身姿与才艺,甚至没有刻画她的相貌,只浅浅一句“不语仍低面”一笔带过,或许这位歌女并不似那般内敛沉静,只是未曾注意到坐在角落,痴痴念着她的男主人公罢了。文人写词往往端着几分“架子”,用大量笔墨描摹女性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如见到心仪男子时的芳心微漾与喜悦、思念男子时的愁肠千回百转,而在自抒胸臆时又往往为对人生、时光、生命的感慨,极少有作品直接大胆地描写男子遇到心仪女子时的复杂心绪,欧阳修类似的词有两首,该词丰富刻画了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不仅填补了一直以来比较空白的男性生之于女性的心理描写,也为关于爱情、女性情感题材的创作开拓了更多的可能,为词中的女性世界增添了一抹明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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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民间视野”里的女性

  上述三类词,可以说是欧阳修对晚唐五代花间词的继承,“花间范式”也并不是一种局限于晚唐五代的创作手法,北宋初期的欧阳修与晏殊将其进一步发展,使其成熟完备,如果说晏殊更多地继承的是其对“生命”与“时光”的一种共我的感触与沉思,欧阳修则更多地继承了其中对女性世界的表达,并且同时融入了新的生命,从而得以有所突破,如与五代词风格迥异的是,欧阳修的词有一大半都是体现着“世俗情趣”的词,而其“世俗”又与柳永词中的市井描绘不同,其充满了洋溢着青春自然的气息,为词坛注入了一股盎然活力。欧阳修的这部分词作挣脱出了“闺阁”束缚,通过塑造另外两类极富生命力的女性形象,开拓了词世界的情感色彩,其中一类即是以“采莲女”为代表的具有独特个性的民间女子形象,而这些生动活泼的“采莲女”,亦属于欧阳修词作中“民间视野里的女性”形象。

  这一类形象与上述的几类词作不同,而是将女性的生命特质更为丰富、生动地展现出来,欧阳修描绘“采莲女”形象的词共九首,以《渔家傲》(花底忽闻敲两桨)为代表,接连展现了采莲女的嬉戏玩闹、爱情烦恼、相思惆怅等生活日常及心理活动,将民间的风俗人情融入词中,为词的世界铺开了一幅自然清新的风俗画卷。

  试举一首《渔家傲》为证:

  叶有清风花有露。叶笼花罩鸳鸯侣。白锦顶丝红锦羽。莲女妒。惊飞不许长相聚。

  日脚沈红天色暮。青凉伞上微微雨。早是水寒无宿处。须回步。枉教雨里分飞去。

  该词以生动俏皮的笔触完整刻画了一位调皮善良、心思细腻的少女波折的内心世界,自然清新,宛若天成。在这首词里,女子的形象不再是单调的、困锁在闺阁之中盼望着心上人的理想化的思妇,在为情而恼的背后,是一个独立人格的善良敏感的心灵,而《渔家傲》(花底忽闻敲两桨),更进一步地突破了词囿于情爱、以“男性”为核心的创作方式,通过描绘采莲女劳动之余玩耍休憩、醉酒欢乐的画面,展现出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纯朴民间景象,以纯粹的笔触勾勒出了女性作为独立存在的形象的可爱之处。欧阳修当然不一定真的见过这样一位采莲女,也无法听见女子内心的声音,而是在结合自己于西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深入挖掘民间世俗乐趣后,创作出了具有生命力的、自然活泼的少女形象。这一类词的创作,不仅是对花间范式的一种突破,更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将民间自由的、纯粹的生命表达出来,开拓了词全新的艺术境界,更丰富了词的女性世界。

  民间视野下的女性不仅有“采莲女”,还有一类值得注意的群体,即“新妇”。欧阳修描写新娘出嫁、婚后生活的词共计八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南歌子》(凤髻金泥带),以轻灵的笔致将新妇甜蜜的爱情生活描绘出来,既没有“绮语”,又没有“淫思”,一句“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与李清照“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的甜蜜生活如出一辙,平淡中透着浓情,娉娉袅袅,极具生活情趣。他的此类词之所以生动,还在于并非仅刻画一个理想世界,而是现实的世界,又如他的《玉楼春》(夜来枕上争闲事),写夫妻之间发生口角,少妇闹脾气不愿理会心上人,独自走到碧纱窗下入眠,直到第二天起床心中还有些郁闷,最终与心上人“闹情绪式”的和解,生活中难免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但日子就是在这样的吵闹与甜蜜中细水长流,欧阳修以敏锐的眼光捕捉到日常生活里的一切微小、琐碎又引人共情的人与事,丰富了词的民俗世界,将词从青楼酒肆的绮丽香艳之歌妓世界、富贵闲愁的贵族世界拉向民间,同时更进一步地丰富了女性的形象,使词的世界不仅有花容月貌的歌女、盈损柔肠的思妇,还有在劳作中受伤,紧张地察看伤口,又担心被人发现脸上有伤痕于是轻涂胭脂的爱漂亮的少女形象,如《渔家傲》(昨日采花花欲尽);贪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床,既不梳理蓬松的头发,也不施粉黛,径直走下台阶去荡秋千的慵懒少妇形象,如《满路花》(铜荷融烛泪)。这些女性极大地丰富了词史的女性世界,是欧阳修对词世界的开拓,与同时代为底层女性们发生的柳永遥相呼应,开辟了一片广阔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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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性自由”的女性

  不仅如此,欧阳修的词世界中,还有一批“个性自由”的,极具个体意识的女性形象,笔者将此分为第三类。这些词或表达女性的价值观念,或展现少女自觉大胆地追求恋情,是对“花间范式”的又一突破与发展,其中不得不提到的便是所谓“艳词”。

  词本为游戏之作,欧阳修年轻时写过许多艳词,并因此仕途受挫,但这些在当时为道德观念所排斥的词却闪耀着些许反叛的光辉。女性的情感世界总是与“情”,尤其是“爱情”息息相关,女性本该有自主追求爱情的权利,然而在封建制度约束下的女性只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德规范、“聘为妻、奔为妾”的道德准则,压抑着内心萌动的情感,成为麻木的、桎梏的道德标范。所以在明清许多小说著作中,常常是以“追求爱情的自由”表达“追求自由的反叛”,以“爱情的悲剧”表达“封建社会下的人生的悲剧”,而欧阳修笔下这些“艳词”中的女性一反传统的道德规范,以一种主动的姿态迎向心上人,试举一首《南乡子》为证:

     好个人人,深点唇儿淡抹腮。花下相逢、忙走怕人猜。遗下弓弓小绣鞋。

  刬袜重来。半亸乌云金凤钗。行笑行行连抱得,相挨。一向娇痴不下情。

  该首词讲述了一位美丽的女子精心打扮,与心上人相约在花下相逢的甜蜜恋情,以灵动轻快的笔墨勾勒出娇羞少女与爱人热恋时的状态,不过他们的爱情或许还未得到大家的公认,又或是碍于礼法的约束,连相见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然而外界的阻力终究阻挡不了炽热的情感,女子最终沉陷入甜蜜的爱情之中,再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在那个礼法森严的封建时代,这未尝不是一种勇敢地追求爱情的表现,不仅体现了少女青涩又丰富的内心世界,更展现出了一个自由灵动的、勇敢的、鲜活的生命个体。这首词在某些版本中被划分以“艳情”之称谓,不如冠之以“恋情”之名。总体而言,欧阳修词中这些民间女性,或大胆自由,或灵动纯真,都是对“花间范式”中类型化闺阁思妇的一种突破,为词的女性世界拓展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并且深深影响了后世的创作,可以说,欧阳修不仅推动了词自我化的发展,更推动了词世界中女性世界的发展,至此,词以更加包容、多元的姿态记录了具有鲜活生命力的女性形象。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窥见欧阳修词中的三类女性形象各自有着丰沛的生命力,并体现着欧阳修对“花间范式”的继承、发展与突破,欧阳修作为北宋初期由晚唐五代词过渡到宋词的关键性人物,对宋词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他所拓展的女性世界,更是词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1]王兆鹏.唐宋词史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第140页.

  [2]谭新红.《欧阳修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4年,第83页,以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