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溥，本名焦安溥，艺名张悬，1981年5月30日出生于中国台湾，创作型女歌手，在2015年“潮水箴言概念演唱会”后焦安溥放弃艺名张悬，回归本名安溥发表作品和演出。从张悬到安溥，其音乐并不能仅用“小清新”一词所囊括，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经历与对人生的体悟真实地讲述故事，以音乐为媒介，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保持交流，用音乐的形式演唱着诗歌。安溥的创作历程是由简至繁再至简的过程，她是如何在作品中彰显音乐的“回归性（Recursive）”的？具体体现在安溥的音乐风格及其演唱技巧方面，经历曲折的变化从而建构她的艺术指向。

　　“以温柔强大的音乐包容性，超越年代和时间的框架，是一首可以一直听下去的美好作品。”这是2023年第34届金曲奖对于获得最佳歌曲奖歌曲《最好的时光》的赞语，这首歌曲收录于安溥在2022年发行的专辑《9522》中，歌曲留下了歌者15岁时最初的心得和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叩问。安溥无论是从名字变化角度来看，还是从创作历程来分析，似乎都符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对本我、自我和超我的言论。弗洛伊德认为：“自我在功能上的重要性在这个事实中表现出来，这就是把对能动性的正常控制转移给我。”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构成完整的人格结构，其中“自我”奉行现实原则，不像“本我”一样完全处于潜意识中，也不像“超我”一样被道德化。安溥的音乐如今呈现“回归自我”的样态，即回归现实、奉行“自我”所遵循的现实原则，这种回归体现在音乐风格和人声部分两个方面。回归性是威廉姆·多尔（William Dole）4R理论中的第三个理论，指“人所具有的思想回归作用于思想的能力”“这也是一个人在与环境、他人以及文化的反思性相互作用中形成自我感的方式”。将多尔的回归性理论与安溥的音乐相观照，其中有一定的相关性。

　　首先，在“张悬”时期，她的音乐风格呈现多元化，音乐风格整体由前期的独立民谣到中期的摇滚再到后期的个人风格组成。在早期发行的专辑《My Life Will...》中可以清晰地体现独立民谣音乐的风格特点，整张专辑呈现出类似欧美独立民谣音乐的听感。其中部分歌曲出现大提琴等原声乐器，以轻快的节奏与细腻的原声吉他为根基，充满简洁和清新的味道，伴随着抒情的歌词，留给听众更广阔的想象空间与情感共鸣。在中期发行的专辑《亲爱的...我还不知道》《城市》中，她进行了从独立民谣到独立摇滚的尝试，专辑中保留了她擅长的民谣部分，同时在部分歌曲中出现了电声乐器，整体音乐视野变得更加宽广。相较于早期专辑中的歌词，安溥中期的歌词愈发成熟，歌词意在反映一些社会现象，并且尝试在歌词创作中融入文学性。在后期发行的专辑《神的游戏》中，整体音乐风格变得难以界定，游走于各类音乐风格之中，整张专辑呈现出强烈的个人风格。安溥以风格独到的音乐与观点细腻的文字，组成这张“实验音乐（experimental music）①”的专辑，这张专辑也成为了其在“张悬”时期最好的谢幕。在“安溥”时期，以她在2022年发行的专辑《9522》来看，音乐风格融合了“张悬”时期的多元化风格。但就专辑主打曲《最好的时光》看，安溥的音乐创作指向则回归到了其创作的最初期。《最好的时光》以极为简白的民谣曲风呈现，契合了这首歌的主旨：“相信简单、深刻的情感可以流传”。

　　其次，纵观“张悬”到“安溥”时期的人声部分，可以发现整体发展样态呈螺旋上升趋势。在歌曲《最好的时光》中可以发现，相较于早期声音，安溥的声音变得更加集中，发声位置更加靠前，咬字的处理更加合理。通过早期视频资料可以发现，安溥前期声音整体不太集中，共鸣腔体并不稳定，并且出现咬字时吞字等问题。在演唱中细节化的处理未将内心深处最为敏锐的洞察力、最为敏感的元素通过咬字、气息、力度、舞台表现力等技巧展现出来。而细节化处理正需要演唱者具有对作品的领悟能力和成熟的演唱技巧，以及恰当的表现力，同时这些声乐中演唱技巧的问题也是许多创作型歌手所忽略的问题。在中期，因为安溥要配合音乐风格的变化，所以将发声位置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其声音变得粗粝不修边幅，因为自身条件与音乐风格等，所以中期的发声位置并不科学，但可以发现她一直在尝试去突破早期听众对她的固化印象。

　　而在现阶段歌曲《最好的时光》中，对其人声部分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安溥在保留了本初音色的同时，发声位置也更加趋于稳定。根据现场的录音视频可以发现，她在面对大量歌曲的演出中，依旧可以保持稳定的气息以配合声音，发音咬字更加靠前，咬字更偏向口语化，更顺应现今流行音乐中声乐发展的大趋势，更符合大众对流行音乐作品的期待。

     “潮水箴言”演唱会上，安溥在向张悬道别时提及，她将名字改回安溥以后，说话更加直接，更遵从自己的内心，并且不再以影响别人为目的去做事，反而能够随性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去看人生能编织成怎样的一幅画。这段话充分体现了安溥的“回归自我”，无论是作为公众人物还是在音乐创作方面，她都打算找回曾经真诚且自由的自己。或许以音乐为武器去反映尖锐的社会问题，已经不符合这个温和的后疫情时代，所以《最好的时光》这首关注个人小情感的歌曲受众才会如此广泛。

　　最后，音乐范畴内的“极简主义”，在歌曲《最好的时光》中可以体现为配器的精简。在以原声吉他为主的伴奏下，听感也并不乏味，经过创作者对于乐器选音的把控，同时与音乐范畴内的“极简主义”所倡导的思想相契合，“以简约精炼代替繁复奢华”。在歌曲《最好的时光》中配器方面的“极简主义”实际上是创作者有意为之，这首歌是安溥15岁时创作的作品，但时隔二十余年之久，作者依旧选择以简白的伴奏方式进行演绎，其意在清除一切妨碍听众接收创作者传递歌中想表达主旨的因素。在采访中创作者曾表示这是一首可以容纳不同人生的歌曲，能联结听者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听者可以在歌曲中与曾经或未来的自己对话，放一些心事在歌中，体现出“音乐是联结回忆的媒介”。《最好的时光》作为安溥从小众走向流行的作品，是安溥创作历程中的一次回归。它与“张悬”时期早期的作品类似，是安溥在音乐风格上的回归。一些简单情感的写作，真挚的歌曲反而更能打动听众。

　　从“张悬”到“安溥”的音乐历程，安溥经历了从简至繁再至简的回归，在音乐方面回归简单真挚的表达方式，声音部分的唱腔趋于成熟的同时，意欲回归本初的“极简”，同时符合威廉姆•多尔的“回归性”理论。回顾曾经抱着吉他唱《宝贝》的女孩，到后来具有社会关怀性质的歌手，再到如今回归自我依旧在歌中传递美好。很荣幸自己能在年少时遇见张悬，在多年以后依旧可以接受这份来自南方小岛的温暖。在金曲奖的颁奖典礼上，安溥与朋友深深相拥，生疏地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向舞台，从同时期的创作歌手陈绮贞手中接过最佳歌曲奖，这些美好的瞬间组成了“最好的时光”。

　　注释：

　　①“实验音乐”指二战后，美英现代音乐创作领域中，在凯奇（John Cage）创作观念和理想影响下形成的，源起于偶然音乐的新音乐传统，它以机遇和不确定为主要创作方法，以结果无法预见为共性特征，在声音材料、记谱方式、音乐形态、创作与表演方式等方面进行了激进变革，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音乐的本质以及作曲家、表演者、听众的角色定位。参与者主要包含美国纽约学派、激浪艺术家、简约主义者，以卡迪尤为中心的英国实验音乐创作群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