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红色英勇勋章》是美国作家克莱 恩于1895 年发表的小说。小说以南北战争为 大背景，讲述了一个农妇的独生子亨利 · 弗 莱明由于对战争的奇妙幻想 ，渴望军旅生 活， 而不顾母亲的劝阻毅然参加了北方军的 故事。作者从一个士兵的角度去描写战争， 突出战斗环境中主人公的具体感受以及心理 变化，把士兵们的恐惧和悲伤、懦弱和勇敢 描绘得淋漓尽致。小说完整地叙述了亨利由 “男孩”到“男人”的蜕变过程，也就是其 男性气质构建的过程。本文以红色这一意象 为切入点，结合男性气质的构建过程，分析 红色对于亨利男性气质的影响。

　　[关键词]《红色英勇勋章》;男性气质;红色

　　《红色英勇勋章》是以南北战争为背景 的自然主义小说，虽然作者并未参与其中，故 事全凭想象虚构，但是这并不影响作品的质 量，而且小说出版之后就备受赞誉。主人公亨 利 ·弗莱明是个乡下小伙子，一直向往奇幻的 战争生活，想要成为一个英雄，在得知征兵的 消息之后，他不顾母亲再三劝阻，毅然选择加 入北方军的大部队，可是，现实很快就打破了 他的幻想。他在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战场时就表 现出极大的恐惧，在第二仗开火后索性直接当 起了逃兵，一溜烟逃到森林里，但是出于对幽 静森林和逃兵尸体的恐惧，他决定折返部队。

　　值得一提的是 ，他在返回的路上被别 的士兵用枪托击中了头部，留下了伤口，即 红色勋章。在其他士兵的帮助下，他忐忑不 安地返回部队，战友们误认为他的伤口是由 于英勇战斗而产生的，他本人也不敢吐露实 情。第二天再次参战，他凭借假的红色勋章 克服了对战争的恐惧，战胜了懦弱，并在战 场上奋勇作战，最终击败敌军，从幼稚走向 成熟，成为真正的英雄。

　　澳大利亚社会学家康奈尔( Rae wy n Connell)认为性别是社会作用的产物，是由 社会构建出来的，可分为支配性、从属性、边 缘性、共谋性四种类型。她作为研究男性气质 理论的前沿学者，其理论在社会学界影响重 大，此外，她还把父权制和男性气质概念结合 为一个性别关系的综合理论。康奈尔认为，男 性气质是性别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结合 不同性别秩序或者联系女性气质来理解(方 刚，2006)。小说中，亨利在战争前后的转变 就是男性气质的构建过程，在亨利看来，红色 的伤口在战争中代表荣誉，对于红色勋章的渴 望推动其男性气质发生变化。虽然这一过程曲 折坎坷，他也犯了错，但是红色勋章背后体现 的正是当时美国社会对于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 的推崇。

　　1 红色象征敌人和战争——亨利男性气质的 抑制

　　红色是各类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意 象。在传统西方文化中，红色有两种象征： 一是积极的含义，红色象征热烈、奔放、幸 福和活力;二是消极的含义， 红色象征愤 怒、狂躁、血腥和暴力，而且道德败坏的女 人穿的衣服通常是红色的。例如，美国小说 家霍桑( Nathaniel Hawthorne)的作品《红 字》中的红色就极具象征意义，对于作品中 的主人公海斯特来说，红色代表着鲁莽、欲望与激情，她胸口戴着红色的标记强调了她 的原罪。

　　红色在心理学上也具有显著的特征。人 类最早了解到的红色可能是火种或者血液的 颜色，古代人类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红色 是人类接触最多的颜色，红色代表的是他们 打猎时满载而归的激动;用火加工食物的喜 悦;抑或是打猎时受伤的疼痛。红色具有很 强的视觉冲击力，象征着力量和激进、信心 和勇气。红色可以激发人们的情感和热情， 增强人们的勇气和自信心。在中国的传统文 化中，红色代表喜庆，比如在婚礼上和春节 期间的装饰都是红色。红色还是中国的重要 代表色，所以有“中国红”的说法。

　　在《 红色英勇勋章 》中 ，克莱恩借助 红色描写主人公亨利男性气质的构建过程， 突出当时美国社会对个人主义的追求和对英 雄的塑造。红色勋章指的是士兵作战所产生 的伤口，主人公亨利认为，它可以证明其男 性气质，展现其英雄形象。他作为一个农村 出身的青年， 一直都梦想参军，由于母亲一 直劝阻，迟迟未能如愿。母亲不想让他卷入 绞肉机般的战争，想让他安安稳稳地生活下 去。但是，亨利最终还是加入了参军的队伍 (纪启明， 2014)。小说中红色这个意向反 复出现，其象征意义也不尽相同。红色不仅 用于描写士兵们身上的伤口，而且也展现了 战争的残酷与无情，而红色象征的不同含义 对于亨利男性气质的构建有不同作用。

　　红色是用来描写敌军的阵营和整个战 争的，在这一阶段，红色抑制并阻碍了亨利 男性气质的发展。小说中对战争场面和自然 环境的描写突出了红色这一意象。首先，红 色象征敌人。例如，山脊上敌军驻扎地的红 色火焰在亨利的眼里就像是恐怖的魔鬼，河 对岸的火焰简直就是恶魔的眼睛在不断闪 烁。敌军就是操纵这些恶魔的人，他们不断 发起进攻，如同恶龙一般，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亨利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 反抗能力。红色象征的敌人极具毁灭性，让 人望而生畏。亨利面对敌人表现出恐惧与畏 缩，这阻碍了他男性气质的展现，对其男性 气质的发展起反作用。面对如此可怕的、恐 怖的敌人发起的一次次进攻，第一次上战场 的亨利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应付，他的勇 气不足以战胜他的恐惧， 结果显而易见， 他惊慌失措地逃离战场，变成了逃兵。事实 上，战斗之前，在看到战友们面对战争的心 态时，他所产生的自我怀疑就为他成为逃兵 作了铺垫。

　　其次 ，红色象征战争 ，战争不可避免 会带来流血牺牲，所以它本身就是红色的。 小说也是通过对环境的描写映射出主人公的 心理活动。在战场上，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 宁静，亨利看到天空中耀眼的红色火光，耳 边传来战争怪物的嘶吼声，从敌军炮口射出 的红色火球划过天空，使得战争场面可怕万 分。此时的战争在亨利眼中是狂躁血腥的动 物，是无敌又嗜血的神。但是在参战之前， 年轻的亨利认为战争神秘莫测，对战争充满 了好奇与向往，幻想在残酷的战争中取得荣 誉来满足他的虚荣心。结果，参战之后，天 真的想象很快被残忍的现实所打败，真实的 战争完全不同于他想象的战争，于是他开始 产生恐惧并选择逃避。由此可见，红色象征 的敌人和战争抑制了亨利男性气质的构建与 发展。

　　2 红色象征愤怒和勇气——亨利支配性男性 气质的转折与促进

　　支配性男性气质被认为是四种男性气 质类型中最优越的一种，所谓支配性，就是 主导地位和霸权地位。支配性这个概念可 以追溯到意大利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葛兰西 (Antonio Francesco Gramsci)。他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所谓的霸权或支配性，是指一 个统治阶层把它的权力磨平棱角，以妥协的 外观来取得大众对此种社会秩序的认可。后 来，康奈尔把对于支配性的政治解读发展性 地运用到性别研究之中，尤其是对男性气质 的研究中，最终得出结论，所谓支配性男性 气质，是指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地区所推崇和 追求的男性气质模式或类型，人们普遍认为 这种男性气质优于其他类型的男性气质，是 所有男性都应该追求和效仿的目标。

　　除了敌人和战争之外，小说中的红色还 象征愤怒，这是激发亨利男性气质的转折点。 亨利产生愤怒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上级和 长官对他的嘲笑和蔑视。上级辱骂士兵，并称 呼他们是“赶骡子的”，认为他们这群“赶骡 子的”上了战场肯定有去无回。士兵们英勇无 畏、奋不顾身、冲锋陷阵，但是这在将军看来 不值一提，这时亨利才明白在上级眼里他们是 那么的微不足道，上级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在 乎的只是这场战争的结果，毫无疑问这就是战 争，是残忍无情的杀人机器，是杀人不眨眼的 恶魔(纪启明，2014);第二，亨利对于自己 逃兵身份的羞耻和面对战争的无能为力。亨利 在逃跑之后，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所气 愤的不是可怕的敌人，而是战争这一巨大的 “绞肉机”，他认为自己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 战胜这个机器，无力感笼罩着他，茫然席卷了 他的内心。一方面亨利希望自己能在战争中打 败敌军、冲锋陷阵、立下战功，另一方面，他 在战争面前表现出恐惧，觉得自己无法胜利， 这种矛盾和怯懦就转化成了愤怒。不断袭来的 红色火焰激起了亨利的愤懑，既强烈又直接。 随后，愤怒作为内在因素促使亨利冲锋陷阵、 杀敌立功。在后面的战斗中，他不再是一个单 独的个体，而是融入了战争的大环境，成了战 争的一部分。所以，红色虽然象征愤怒，但是 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亨利支配性男性气质的构 建(舒宇琦，2021 )。

　　红色还象征勇气，此时的红色推动了亨 利男性气质构建的完成。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一 个伤口，也就是象征勇气的红色勋章，因为亨 利认为，一个士兵要有伤口才是一个真正的勇 士。红色勋章在亨利看来如此重要，对他的意 义重大，所以他在红色勋章的激励下，战胜了 对战争的恐惧，完成了从逃兵到勇士的蜕变。 事实上，亨利的红色勋章是他在逃跑过程中被 别的士兵无意用枪托戳到而造成的，是假的红 色勋章。但是，他的战友并不知情，误认为这 个勋章是亨利英勇作战所得。对此，亨利并没 有解释，选择隐瞒实情，心安理得地接受起别 人对他红色勋章的赞誉。

　　由此可见，亨利有非常强的虚荣心，但 是切换到另一个角度，正是由于这个假的勋 章，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逃避懦弱并开始直面对 于战争的恐惧，在战争中立功，完成他的梦 想。于是他在随后的战斗中所向披靡，打败敌 军并夺取敌人的旗帜，得到战友的赞扬和上级 的赏识。虽然亨利犯了错误，但是在红色这个 象征勇气的勋章的推动与促进下，最后他还是 勇敢地面对了战争，展现出了典型的支配性男 性气质。

　　由此可见，男性气质的构建是一个曲折 的过程，而且不同时间段体现的男性气质也不 同。红色代表的神秘战争吸引了亨利，但是他 在真正面对战争的时候却产生了恐惧感，这对 于他的成长和男性气质的构建是一种弱化与抑 制。此外，红色象征的愤怒和勇气对亨利而言 是一种激励与促进，推动他从幼稚走向成熟， 他把红色英勇勋章当作自己的理想与目标，在其 影响下英勇杀敌，展现出支配性男性气质。

　　在一个具体的时间和空间中，必然有一 种男性气质为大众所青睐并占据主导地位，从 而获得支配性的标志，这就是支配性男性气 质，它也被认为是男性气质的“理想类型”。 亨利在战场上无畏无惧，奋勇杀敌，忘却了之 前的怯懦与恐惧，获得了真正的红色英勇勋章。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亨利男性气质的构 建是个人主义的体现，也是美国对于英雄主义 和霸权男性气质的追求。

　　3 战争对于男性气质的构建

　　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男性气质研 究受到追捧，随之产生了许多相关的著作。大 多数学者认为男性气质是指男性对于女性的支 配或者男性成功者的形象，然而随着社会的 发展，对男性气质的研究逐渐摆脱了传统的藩 篱与限制。《红色英勇勋章》中的大部分篇幅 聚焦于主人公面对战争时的心理活动，包括对 战争的恐惧与逃避、认识与理解，展现出19世 纪末美国社会对战争的主流价值观念(刘岩， 2013)。也就是说，这是一部反映当时美国人 对于战争与社会反思的小说。故事中描写的战 争实际上是对当时美国社会的隐喻：随着工业 化的不断推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 妙，人们追求物质享受，而有限的社会资源就 使得这种关系越来越紧张，就像是战争，从这 个角度来看，小说主人公亨利的行为符合当时 的社会环境，并且是一个很典型的范例(舒奇 志，2011 )。

　　亨利在战争中一直希望获得战功，获得 长官和同伴的认可与赞扬，证明自己的男性气 质，这种英雄主义也是美国人的共同追求。作 者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亨利的 心理活动，记录他克服恐惧的过程，最终亨利 完成男性气质的构建。我们在研究男性气质 时，还需要考虑它和其他因素之间的关系，例 如战争。在各种文化中，战争都可以激发男性 气质，战争过程是男性气质的构建过程。由于 英勇的士兵会获得荣誉和赞扬，那么对于亨利 来说，获得一枚红色英勇勋章就是他男性气质 最好的证明。他得知征兵入伍的消息之后，急 切地渴望奔赴战场，英勇杀敌，为自己和家族赢 得荣誉。

　　战场中的大部分成员是男性，因此，战场 是展现男性气质的绝佳场所。亨利不想一直生 活在母亲的庇护之下，害怕成为脆弱、不健 全的男人，所以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男性气 质，即前往战场。战争在亨利的眼里既神秘又 浪漫，牢牢地吸引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但是，男性在构建男性气质时可能会产 生恐惧或焦虑，这时的男性可能会认为自己 没有达到社会对他们的期待。亨利为了满足 战友对自己的期望，选择在战场上英勇杀敌 来证明自己的男性气质，这也就解释了为什 么亨利希望自己能负伤，即获得一枚红色英 勇勋章。但是，亨利获得的红色勋章却非常 具有讽刺性，并不是由于战斗所得，随后他 决定鼓起勇气纠正错误，最终获得了真正意 义上的红色英勇勋章。

　　亨利勇于直面缺点 ，战胜对死亡的恐 惧，以所向披靡的姿态再次投入战斗中，并击 败敌军，取得敌军旗帜，在战友们的欢呼声和 赞扬声中证明了自己的男性气质。他已经完全 摆脱了对战争的恐惧，噩梦已经属于过去，之 前不光彩的红色英勇勋章成为历史。作者克莱 恩通过对亨利转变的描写来表明男性气质与恐 惧并不冲突，恐惧恰恰是激发男性气质的内在 因素和推动力。最终，主人公亨利完成了从男 孩到男人的蜕变，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战争是激烈的 ，战场上的厮杀是残忍 的，但是在当时的美国社会背景下，前往战场 是证明男性气质的有效途径。战争有助于推动 男性气质的构建，而男性气质也在战争中不断 被凸显与发扬。

　　4 结语

　　克莱恩以独到的见解和写作手法创作出 的《红色英勇勋章》对于后世作品影响深远。 简而言之，小说中的红色分别代表了敌人、战 争、愤怒和勋章，而红色也在不同阶段对亨利男性气质的构建产生了不同的作用，红色象 征的敌人和战争抑制了亨利男性气质的展现; 红色象征的愤怒激发了其男性气质的发展;红 色象征的勇气则最终使其完成了男性气质的构 建。由此可见，男性气质的构建是一个漫长的 过程，既复杂又曲折。事实上，小说在讲述亨 利完成男性气质构建过程之外，还突出了战 争的可怕和荒谬，并体现出了亨利的勇敢与 成熟。对亨利的心理描写占据了小说的大部 分篇幅，亨利由懦弱胆怯到英勇无畏的发展 变化，展现出了现实环境中人的内心世界的 变化。克莱恩也通过小说揭示出了人类命运 的主题——人类始终无法摆脱环境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方刚. 当代西方男性气质理论概述[J]. 国外社会科 学，2006(4)：67-72.

　　[2] 纪启明 . 自然主义在斯蒂芬 · 克莱恩《红色英勇 勋章》中的体现[J]. 青岛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版)，2014(4)：118-120.

　　[3] 刘岩 . 男性气质以及性别的社会结构：对话瑞 文 · 康奈尔(英文)[J] . 外国文学研究，2 0 1 3(5)：1-8.

　　[4] 舒奇志 . 当代西方男性气质研究理论发展概述[J] . 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4)： 119-122+126.

　　[5] 舒宇琦. 战争和男性气概的重构[D]. 上海：华东师 范大学，2021.